然而数量一多,便是宰相,也会深感棘手。
可现在不同了。
因为,贾种民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今年科举后,一股全新的政治力量,就要在官场崛起了。
公考吏员!
就像官员们,会本能的按照师承、地域,形成一个个小团队一样。
贾种民知道,公考吏员,也必然会成为一个团队。
而且,因为,如今是天子亲领开封府。
所以,所有公考吏员在理论上,都可以被视作天子私府的成员。
而他们和天子之间的政治联系,可比科举殿试天子亲策士人要紧密的多。
硬要打比方的话,公考吏员,就像唐太宗的天策府里走出去的官吏。
也如后来的弘文馆中走出去的士人。
哪怕,大部分人甚至连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
可是,天策府外放的官吏,到了地方上后,别人会将他视作一个寻常官员?
不会的!
所有人都会将他看做唐太宗的耳目与心腹。
他自己也会这么看自己。
不需要人吩咐,就会主动的帮着唐太宗监视地方。
甚至,到了这个人的第二代、第三代,也会依旧如此。
哪怕,此人从未见过唐太宗,即使此人仅仅只是在天策府里,做过些抄写文书工作的杂吏。
如今的公考吏员,也是一般。
他们天然,就会形成一个政治派系。
而贾种民看到了这个趋势,所以,他果断的选择了梭哈!
于是,他毅然接下来,开封府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放榜任务。
如今,见到李常宁的挑衅。
贾种民在心中欢呼一声:“天助我也!”
他正愁怎么送上投名状呢?
李常宁的行为,不啻是瞌睡来了,送来枕头!
“禁锢言路?诬陷忠良?”贾种民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他扫视着全场:“按汝所言,朝廷未能录尔,就是科举不公,就是奸臣当道!”
“只有录了尔,才算公平公正,才算君子正人了?”
“就像本官……”贾种民弹了弹衣袖:“只有听任尔辈,摇动舆论,攻讦大臣,诋毁朝廷轮才大典,才算放开言路,才是清正良吏……”
“不然,本官就是禁锢言路,就是诬陷忠良?”
“然而……”贾种民昂
起头:“本官世受国恩!”
他向皇城方向拱手:“今日更是奉诏放榜!”
“岂容尔辈颠倒黑白,诋毁国家大政?!”
“再敢鼓噪、喧哗、攻击朝廷大政者……”
贾种民铁青着脸:“休怪本官无情,一律擒拿,送开封府司录司问罪!”
听着贾种民的话,士人群中,一片喧哗。
“好胆!”
“尔敢!”
无数人跳脚骂娘,却终究不敢,再随便攻击了。
他们怕,怕被贾种民当成出头鸟给处理了。
当然了,骂不了别人,他们还骂不了贾种民?
顿时,无数污言秽语,向着贾种民倾泻而出。
尤其是,那些科举老油条们,纷纷将贾种民还是贾家的那些陈年旧事,都给捅了出来。
从贾昌朝献媚温成张皇后以求富贵,到贾昌衡如同家奴一样,给张家人捞钱。
再到贾种民,阿谀王安石、攀附蔡确、章惇。
贾种民听着,脸色连变都没有变过。
甚至,他还略有得意,引以为傲!
为什么?
这些人说的哪里是贾家的丑事?
分明是贾家的军功章!
当初,贾昌朝去世,英庙辍朝举哀,御笔亲题神道碑曰:大儒元老之碑!
更命礼部谥曰:文元!
又特诏命翰林学士王珪写墓志铭。
为啥?
英庙知道,家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给天家做的呀。
大忠臣啊!
所以,一切攻击,所有谩骂,在贾种民听来不过些许风霜而已。
甚至,他还想鼓励他们——会骂就多骂点!
你们骂的越狠,本官圣眷就越厚!
不要停!
这个时候,人群中却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贾公奉诏放榜,尔辈却喋喋不休,是欲以舆论绑架国策,威逼朝廷?”
“祖宗以来,国朝取士,一切唯公,尔等质疑科举,可是欲质疑祖宗取士之法?!”
“当年欧阳文忠知贡举,黜险怪、奇涩之文,而取敦厚朴直雄俊魁伟之士,于是天下风气为之一变,才干之士纷纷涌现!”
“尔辈,可是欲效当年小人之行,坏国家大政?”
甚至还有人高声吟诵着,当年欧阳修知贡举后所写的诗:“紫殿焚香暖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