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了母亲，没了外公，没了姐姐，现在又没了小侄女。

就连我，也快要没了。

我想怨命运何其不公。

可我却开不了口！

我像是掉进了深海。

亦或是没有空气的太空。

又或者某个封闭的画框。

我挣扎。

可我出不来。

我看到陈华在收拾姗姗的遗物。

曾经的满满当当变得空空荡荡。

看到姗姗曾经睡过的床被重新铺上雪白的床单。

看到陈华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默默看了我许久。

“节哀！”他说。

可我要怎么节哀！

离去的陈华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弯了。

就连头发，都像是花白的颜色。

一个生命的逝去怎么可能不溅起一点水花！

他也不过才三十出头！

“我要出院。”我说。

这里已经没有姗姗了，我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李晟给我办了出院手续，送我回到了别墅。

这一路上，我没有再说过话。

李晟一直陪着我。

还给我亲手熬了热腾腾的粥。

“总要吃些。”他说。

我机械的伸手接过。

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去。

然后咀嚼。

吞咽。

我知道我的身体现在需要它。

李晟见我情绪稳定，才试探着道：“盛总刚开始不知道你要钱是为了给姗姗治病，后来知道了就让我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我继续吃粥。

“姗姗的手术医院也并没有推迟进行，你昨晚是看到了的。”

我还吃。

“姗姗是今天早上才走的。”

我接着吃。

“盛总她……”

“我要离婚。”我放下碗勺。

“你去给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你……”

李晟还待要劝说，我直接打断他。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自己去打印。”

李晟直接投降。

“别，我去！你就在床上好好休息！”

“医生说你的腿伤了软骨，不好好将养说不定会影响以后的行走。”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躺了下去。

姗姗已经走了，唯一能让我不顾惜身体的人已经没有了。

从此以后，我要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李晟，离婚协议还没有准备好吗？”我朝着门口催促。

不多会，李晟就拿着打好的离婚协议走了进来。

“你和盛总，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没有回答。

一手扯过离婚协议。

见内容没有问题，我直接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给你的盛总送去。”

我又递给李晟。

李晟叹了口气离开了。

等待的时候，时间格外的漫长。

我从日中等到日落。

没有签好的离婚协议，没有盛明月。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我忍不住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便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上等。

时钟滴答滴答。

如同我等她的每一个夜晚。

结婚后，她经常很晚才回来。

有时候还饿着肚子。

我都会为她准备各种各样养胃的晚餐，好让她一回家就能吃上。

她明明不能喝酒，还偏偏要喝，每次都是我抢过来一口喝下。

好几次，我都醉得不省人事。

我知道她就是想要惩罚我。

就像那一次一样。

盛明月到底是回来了。

甚至比以往回来的时间还早。

不同的是，我正在吃着我自己精心准备的晚餐。

大约是我第一次没有等她一起吃饭，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

但她很快转身进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一份碗筷。

回来时，更加错愕的盯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饭菜。

我将我自己的分量添到了我自己的碗里，愉快的吃着。

盛明月将碗筷放下，眼睛直直的瞪着我。

好似我没有准备她的份额是一件多么不能容忍的事。

可我不想讨好她了。

曾经，无论她多晚回来，我都会做好饭菜等她。

现在，我只在乎我自己。

我无视她的目光，努力保持着好的胃口，只为了多吃下几勺。

吃完饭，擦干净嘴巴，我向盛明月伸出手，“离婚协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