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由检封赏功臣的时候,他不知道遥远的北疆,仍在发生大战。
黄台吉的逃亡并不顺利,他虽然用金蝉脱壳之计摆脱了辽东的明军,却避不开大明安排在黑龙江、松江的军队。
奉命阻挡两黄旗的李尊祖,就是其中之一。
在东北的山林中练兵数年,李尊祖变得粗糙了许多。和山林中的女真人多次战斗的他,身上也多出了一种令人信服的气概。
被皇帝特赦免死从军的李如桢,看着这个侄孙,很是感慨地道:
“大哥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有多高兴。”
“咱们李家的家业,就要由你重振。”
李尊祖早已听说过不少这样的话,他麾下有不少当年李家的旧部,还有李氏族人。
这些人都是怀着重振铁岭李氏的想法,聚集到宁远伯国。
如果他不能表现出令人信服的能力,这些人也不可能一直追随他。
时至今日,他早已成为整个李家的核心。纵然面对叔祖,也是从容以对。
他向李如桢道:
“三叔祖,你是在铁岭长大的,对这一带熟悉。”
“建虏会走这条路吗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李如桢笑着说道:
“另一条路正红旗走了,后面的建虏一定担心有埋伏,不会轻易再走。”
“再说你不信三叔祖,还会这样布置”
“为将需要决心,不可想东想西。”
李尊祖洒然一笑,没有继续询问。
他知道自己刚才还是心乱了,既然下决心在这埋伏,就要专心下去。
从未经历过大战的他,到底有些紧张,面上看似沉着,却不免想东想西。
李如桢看他这个样子,不由想到了自己。
他其实在铁岭没有生活多长时间,早早就蒙受父荫担任锦衣卫。
在京城锦衣卫一待就是四十年,从未上过战阵。
然后在李如松战死、李如柏革职的情况下,被推上镇辽总兵之位。
仗着父兄威势,又身为锦衣近臣,李如柏最初还颇为自傲、当然不肯屈居人下。
直到大战到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坐看家乡铁岭被攻破,最终被以拥兵不援的罪名下狱论死。
如果不是当今皇帝感念李家的功绩,特意饶了他一命,估计他会和杨镐一样,被明正典刑处死。
想着前半生的锦衣玉食、后半生的凄凉,李如桢感慨万千,只希望有生之年看到李家重振。
——
地面震动,马蹄声响。
埋伏在这里的宁远伯国军队,察觉到兵马到来。
李如桢同样感受到了,拿着一支望远镜,远远看了过去。
看清楚对面将领的情况,他口中低呼一声,险些叫出声来:
“七弟!”
“他怎么还活着”
“还投靠了建虏”
却是他认出对面的将领正是李如梧,是李成梁三弟李成实的独子,在他这一辈排行第七。
李如桢本以为铁岭失陷时他已经遇害了,没想到一直在建虏军中,看样子还地位不低。
这个发现,让他惊怒交加,同时泛起寒意:
『如梃、鼎忠都死了,铁岭一城皆忠义。』
『为何你没有死,还投靠了建虏』
『难道要让陛下以为,我李家私通建虏』
李成梁养寇自重这件事,基本是朝野公论。
他们李家本就和建虏有说不开的关系。
如果不是当今皇帝信任,认为李家忠义,他们如何能得到起复的机会
眼看只要打仗立功,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李如桢万万没想到,李家竟然出现了汉奸国贼。
这如果被皇帝、被朝野之人知道,他们李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甚至可能以通虏罪名问罪。
甚至会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投靠建虏,分散族人投机
李如桢想到这个可能,就不由冷汗涔涔。
——
李尊祖不认识这位族中的七叔祖,然而李如桢的惊呼,让他知道了对面的将领是谁。
他同样也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知道如果解决不好,宁远伯的爵位都有可能失去——
李家可是靠忠心才被重新启用的,他李尊祖也是靠着祖父李如松战死,才得以继承宁远伯的爵位。
如果被人知道不忠,李家还如何能拥有现在的地位
这让他看着李如梧,一时陷入犹豫:
“怎么办”
“冒着暴露的风险打死他”
“还是放任他带着先头部队过去”
放过先头打主力,是他先前定下的策略。
但是如今放的是李如梧,顿时让他感到压力:
这件事被言官知道了,少不得参他一本。
李如桢听到了侄孙的犹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