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宝殿。

侍女明翠眉目间浮现一抹冷意。

她低声请示道：“夫人，可需要惩治此子？”

“不必。”

梁芸芝拿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语气慢条斯理，“小孩子心中有气，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挺正常的。”

明翠顿时沉默。

梁芸芝则看着孤零零立在大殿中央的陆夜，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都说出来，我给你机会。”

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

云浩天心中暗叹，清楚母亲越是这样，就越不可能改变态度。

这也就意味着，那陆夜无论如何去据理力争，也注定是徒劳。

陆夜也清楚，这时候跟云家老祖宗讲道理，无疑很可笑。

故而，他只说道：“我倒是想问一句，明知道清璃不肯嫁给澹台玄，前辈却何故要逼迫她？”

梁芸芝道：“这还用我来回答么？”

陆夜道：“当然。”

梁芸芝却反问道：“你觉得，自己有能耐照顾好清璃？”

不等陆夜答复，梁芸芝已经微微摇头，“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但，那只不过是戏本中的台词罢了。”

梁芸芝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而现实终究不是戏本！小家伙，你可别怪我说话直接，以我的身份，也没必要专门羞辱你这样一个小辈。”

“在我云家眼中，你这样一个小辈，根本配不上清璃，也没有照顾清璃的能耐！”

一番话，回荡大殿。

没有耐心去跟陆夜讲什么大道理，也没有分析什么利弊好坏。

而是直接抛出一个态度，一如审判的判词。

没有任何讥讽和轻蔑，但已经直接把陆夜全盘否定！

气氛变得沉闷压抑。

云岚雪蹙起眉头，母亲的强势，还是一如当年，根本不屑谈什么道理，直接一锤定音般表态，霸道而直接。

云岚雪忍不住看了身旁的女儿秦清璃一眼，却惊讶发现，女儿并未流露出什么情绪，平静如旧。

似乎……早料到会如此？

同一时间，

琳琅宝殿内的云浩天，也忍不住看了陆夜一眼。

同样出乎云浩天意料，陆夜平静如旧，并没有因此而失态。

一对少年少女，相隔两个地方，却在此刻都那般平静，直似有默契一般。

梁芸芝眉头微皱，似乎也没想到，陆夜这样一个年轻人，此刻还能保持这种沉静的姿态。

而此时，陆夜终于开口，“前辈的态度，我已经感受到，但……”

“在我看来，这代表不了云家的态度，也代表不了清璃的态度！”

少年的语气也很平静，宛如在陈述一个事实。

梁芸芝反问道：“这些……重要么？”

陆夜笑道：“于我而言，很重要！”

梁芸芝蹙眉。

少年脸上的笑容，让她感到有些刺眼，心中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都已这时候了，你这小家伙竟然还笑得出来？

沉默半晌，梁芸芝终于决定，还是借此机会，彻底打消掉少年心中那不该有的执念。

她缓缓起身，身上威势愈发迫人，轻声道：“是不是觉得，我云家待你的态度，还是太过客气了？”

云浩天脸色微变，连忙跟着起身，“母亲，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

梁芸芝平静道：“我没有生气，也不会对他这样一个小辈出手。”

她盯着陆夜，道，“若我云家对你不够客气，你今天怕是连云家的大门也进不了，你……认不认？”

陆夜点头。

梁芸芝再次开口道：“若真的有心欺辱你，驱逐你，你也走不到这琳琅宝殿，你觉得呢？”

陆夜再次点了点头，“云家的作风，还是很好的。”

这些的确不能否认，他今天遭受许多刁难和欺辱不假，可云家做事还是按规矩来的，而不是不顾一切一味打压自己。

“不过……”

陆夜道，“前辈这么说，莫非还想让我对云家感恩戴德不成？”

“难道不应该？”

梁芸芝神色淡漠，“兴许就怪我们太客气了，让你自以为拥有了和我云家对谈的资格，才会直至此刻，也没有一丁点的自知之明！”

这番话，已很严厉，就差指着陆夜鼻子，斥骂他不知好歹，不自量力。

大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起来。

陆夜凝视着梁芸芝，道：“那前辈想怎么做？”

梁芸芝语气平淡道：“别担心，云家不会把你这样一个小家伙赶尽杀绝。”

“但，我今日可以把话撂在这，只要我还活着，云家就不可能答应你和清璃的婚事！”

“也奉劝你一句，趁早死心！”

语气中，尽是不容违逆的决绝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