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卒多是不知所措,不辨东西,只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窜的局势越发的混乱,轻易间不可能重新整顿恢复秩序起来。
当下狭道之上,唯有两点秩序稍显正常,一处是夏侯渊聚拢亲卫形成的队列,一处是乐进拉来亲卫化作的圆阵,这两处因为是亲卫这等精锐士卒所在,是故于慌乱中还能稳下心神,聚集在将校的身侧。
“与我稳住,勿要惊慌。”夏侯渊厉声喝道,他有心稳住士卒,可设伏的秦军,发出的强弩一波连着一波,使得曹军普通士卒只想着逃窜躲避,根本无心去听夏侯渊的命令。
三通矢罢,秦军方才停止了射来弩箭,可弩箭停了,硬弓射出的箭矢却是不断,续上了停下的弩箭,一阵接着一阵的箭雨向着曹军泼洒而来。
是以狭道之上,局势纷乱,不可挽救。
这等无力回天的局面,只要是军中的将领,都知道应该在亲卫的护卫下遁走,不当停留在此,不然将会为敌方抓住机会,或是临阵斩杀,或是擒获下狱。
然而夏侯渊却是有着铁石般的心肠,坚钢不能夺其志,万念不能乱其心,他决定留于此地,用他的这双手,强行挽回败局,试一试补上天裂的缝隙。
山丘之上,娄发瞧着曹军队伍混乱至极的场面,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设伏于此,他放过了曹军的前军人马千余人通过此地,只为等一票大鱼,而眼下这支队伍的旗号,乃是‘夏侯’二字,而夏侯氏与曹氏本为一体,此军的旗号为夏侯,队伍中必然是有姓夏侯的大将。
大鱼,一只大鱼。
心头荡漾起逮住大鱼的欢喜,娄发不忘将注意力聚集在当下的战局上,瞧上去曹军行伍虽是大乱,可还有两处存在稳点的秩序,看上去是军中将校汇聚亲卫人马所成。
“甘九。”娄发下发了命令:“速速切断曹军队伍,不要让他们有联合起来稳住的机会。”
“诺。”甘九提溜起他的双戟,踏步间一阵铃声响起,领着他麾下的锦帆儿冲下了山丘,奔袭间,他指挥锦帆儿分作三路,切断起了曹军队伍的前后联系。
好似数把钢刀落下,曹军队伍如同被热刀切过的黄油一般分作数节,像极了被肢解的蚯蚓,在不断的扭曲蠕动中,可断开的身躯,却是无法复原了。
这其中,奋展双戟的甘九起到了大用,他一双铁戟,无有一合之敌,麾下的锦帆儿更是百战之士,骁勇无当,对上混乱不堪的曹军,简直是如虎驱羊,直冲而已。
说来甘九作为甘宁麾下将校,现下合该在上党才是,毕竟甘宁就驻于上党,然为了让甘九有更多的机会建功立业,甘宁遣送甘九来到了河南尹,于娄发麾下听命。
今日战事掀起,甘九自是陷阵在前,一马当先,为了他封侯的事业奋战无前。
顷刻间,曹军败局已定,再无回天之力。
“将军,撤吧。”
“校尉,撤吧。”
同样的声音,响起在夏侯渊和乐进的身侧,他们的亲卫瞧着局势沮坏,无力可制,只想护着将领离开此地,保住各自将校的性命,也是在保住他们这些亲卫的性命。
身为亲卫,与将校是休戚与共的关系,将校若是临战而死,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赴死,决计没有偷生的可能性,若是战局失败,将校获生,他们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夏侯渊咬起牙来,心中涌动着不甘,本该是他奔袭大谷,给秦军一个大大的惊喜,现如今,变成了秦军设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他沦落至此的缘故,一为前军千余人不够谨慎,路过设伏的秦军所在没有察觉,不能为他这支中军预警,二为他行军过于急速,士卒疲乏不堪,猝然遇袭,只知慌忙逃窜,却是没有心气聚拢再战。
牙齿咬了再咬,目光闪了再闪,夏侯渊终是低头,他沉声下令道:“撤。”
可惜的是,现在言撤为时晚了些,娄发瞧着曹军大纛所在,亲领士卒围拢了过来。
搭弓,引箭,娄发瞬息之间连发十余箭,将护着夏侯渊往外冲的亲卫射倒十余人,每发必中,无一箭落空,硬生生的阻截了夏侯渊突围的脚步。
同样的,娄发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余名军中弓箭手,和娄发一并拉弓引箭,将每一个向外突围的夏侯渊亲卫射倒在地,但凡夏侯渊亲卫敢放手突围冲锋,留给他们的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面对来自秦军的神射,夏侯渊的亲卫不敢放松,他们举起盾牌,将夏侯渊围在中间,慢慢向外,试图缓缓冲出一条道路。
可突围的脚步一缓,四面八方,秦军已然围做数重,大盾在前,长矛自后向前伸出,不给夏侯渊一丁半点的活路寻觅,好似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牢般。
夏侯渊目睹此情,他顿然有些绝望,只是迟疑了一些时间,念着聚拢乱军反击,没有及时突围,就落入了现在这般绝境之中。
秦军动作之快,行动之迅捷,堪称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该有的能力,他却是小觑了秦军,未能及早遁去,现下已然是无有生机。
一念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