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刚要开口,不远处一条熟悉的身影正向她们走来,众人也都看到了。
二奶奶马上逗她:“你瞧,你瞧,可不是我们瞎说的。”
亭子里几个奶奶笑弯了腰。
顾柏冬近前来,听到他三婶语带促狭的打趣:“哟,冬哥儿这趟是亲自来了。”
男人耳尖发热,“三婶。”
又挨个问候了在场的各位长辈,最后目光落在阿雁处:“听门房报你们你们回来了,现在炸烟花儿?”
“快炸,快炸!”二奶奶催他:“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有那帮小的,都等着呢。”
阿雁叫众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这些小事,何必问我,听长辈们的便是。”
前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各位婶子稍坐,我去安排。”
他才走,彦哥儿从外面跑进来,嚷着要找娘亲,天青跟在他后头,连声叫着慢些。
“彦哥儿。”做娘的忙起身接住他:“怎么跑这么快,好叫天青哥哥担心。”
“人家想找娘亲嘛,你们去了好久才回来。”
天青这时跟上来,躬身揖礼问亭子里各位奶奶安。
“你今日怎地没跟着阿元?”王曼青抱着彦哥,温柔道。
“阿元公子和二公子说话,孙少爷正是精力旺爱跑的时候,姐姐们跟不上,天青就揽了这事儿,陪孙少爷玩一会子。”
“辛苦你了,他跑起来,他父亲跟着都一身汗。”
天青羞涩地摇摇头:“这没什么,少夫人莫要在意。”
他怯怯地看了一眼周遭,嘴唇张阖,似有话要说,又不好说出口样子。
王曼青笑笑,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是不是想问婶子和大哥那边好不好?”
这里提的婶子和大哥,就是当初替他出头,又护过他的那母子俩。
他点点头,眼中盛着感激:“若是没留意便算了,那边人多,没见着也……”
“都挺好的,他们还托问你呢,我跟他们说,你如今在府里有了正经差事,给咱们阿元公子做随从。”
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
天青便紧走两步上前,身子躬得更深了些。
她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胳膊,许是过年的原因,他着的是一身最新发下去的下人制服。
镶着暗红的滚边,区别于日常的制服,更喜庆些。头发堪堪能束起,并不长,缠的也是一条新发带。
两腮长了点肉,看着就是个健康的男孩儿。
日里跟着阿元,倒无须受什么风雪之苦,也不必像杂役一样做太多粗活。
若不是制服显眼,乍一看叫人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公子,一点看不出当初,被带回时那满身脏污布满伤痕的污糟样。
他对曼青有着很深的孺慕之情,当时阿元给起名,他自己选了个带青字的。年前女眷们要分开到庄子上去,彦哥儿安排跟着四房五房走,就是由他陪着。
彦哥儿黏他,分房独居后,晚睡都缠着要天青给他讲古才能睡着。
“那便好。”他道。
府里的大小主子,看在曼青的面上,对他比对的寻常下人,总要和颜悦色些。
他在这生活得很好,念着阿爹的时候也少了。
彦哥儿这个年纪真是一刻也静不下来,说是要找娘亲,找到人见了,那股劲儿一过,又扯着天青要去看小姑姑们游戏。
他们像阵儿风,来过一下,呼地又跑了。
阿雁感叹道:“这个时候的孩子,真是停不得一点。”
她婆母含笑回头,“明德他们几个这样小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贪顽?”
“大嫂这回定想岔了,你看他们几个,各有所长又孝顺,小时候定然也是省事的。”二奶奶随口就是恭维。
听提到夫君小时候,王曼青也期待地看过来。
她记得明德哥提过,他们很小的时候,其实娘亲精神并没有很差,只是身子弱些罢了,后来父亲暂时离开,才真正记不大得事的。
当事人心下一阵恶寒,心说,我上哪知道去,老娘是捡现成的。
嘴上却道:“你们且看明悦、明义和彦哥儿,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便能知晓,哪个不是皮上天去。”
想想又补上一句:“但我打小听我父亲说,孩子嘛,活泼些好,长大聪明。”
三奶奶不甘人后,附和道:“既是先太傅所言,必有其道理。”
“你看冬哥儿,小的时候可皮,不管老太爷说什么都反着来,后来索性冠了个游学的名号,外面晃荡了大半年……”
阿雁奇道:“我曾听过此事,竟然不是正经游学?”
大奶奶抿嘴轻笑:“他小时也是跳脱的性子,说困在家中不自在,我经不得他磨,替他瞒了他父亲和祖父,放他出去了,也幸好如此——”
众人陡然沉默。
也幸好如此,他在外收到讯报,意识到不妥,偷偷回京,才为顾家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