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方才就注意到了。
旁边桌对饮的两人。
脚下堆了七八个酒坛子。
桌子上更是摞起了许多个黑瓷碗。
中间就剩下半盘下酒菜。
或者说只剩下摆一盘菜的空当。
酒店卖酒大多是客人喝一碗再斟酒一碗。
免得客人喝多了不认账。
武松打虎前喝了十八碗酒,用的就是十八个碗来计数用,不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如此是对店家与客户减少争执,计数都方便。
施耐庵连描写杀人都是极其真实的,一看就是非常有生活阅历的。
“来了,来了。”
方才伺候局的酒博士,立马就端着新碗过来。
宋煊看向对面的张亢:
“这二位酒蒙子是常客?”
张亢轻微颔首,指了指他同侧坐的人:
“此人唤作石延年,乃是太常博士石补之的儿子,石敬瑭把幽州割让给契丹后,石家先祖便离开幽州迁徙到宋城。
说句官宦世家也不为过,只是到了他这一辈,此人屡次科举皆是不中,故而经常从早喝到晚。”
张亢与石延年也是同届考过的,他属于是一次就上榜。
石延年比他岁数还大,属于是老落榜生了。
可惜他只是个书法家并不是个画画的。
“哦,原来如此。”
宋煊点点头,石家与石敬瑭大概是没有亲戚关系的。
至于另外一个没有介绍,那就是张亢不认识。
不是说大宋的酒水度数不够,光是喝这么多酒,下酒菜就一盘的神人。
体内的分解酒的酶指定挺多的。
尤其是在这酒楼喝酒,家中又有人当官,无需为酒钱发愁。
宋煊便收回打量的目光,继续别的话题。
包拯确是出声提醒:
“我记得真宗皇帝选三举不中进士者,授三班奉职啊,他完全可以去当官。”
“他不耻为之。”
张亢也理解石延年的心态。
相比于大唐世家子弟皆以参加科举为耻,但大宋的学子不一样,皆以参加科举中进士做官自豪。
像是寻常荫补当官之类的,岂不是跟武将一个地位了?
那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尤其是有了进士的身份,不仅获得周遭人的认同,还有一个潜规则,那便是容易被提拔,升官也比寻常人快。
石延年即使喝了那么多酒,但并没有多少醉意。
他眼睛瞥过来,便明白宋煊这些个陌生脸是来书院考试的,便伸手招呼:
“小友,碰到就是缘分,来一起喝点?”
宋煊夹起庆楼的招牌菜:“多谢,俺不善于饮酒。”
石延年便不在邀请,反倒是与对桌的刘潜:
“仲方,且满饮此杯。”
刘潜同样是来书院考试,与石延年在街上撞了一下,便攀谈起来,属于一见如故,便相约前来饮酒。
相比于石延年这个酒友,刘潜也同样是好酒的,但是人家不耽误考中进士。
只不过待到他任满离开,路过石延年当官的辖区,他又与石延年暴饮。
突然得知母亲去世,一路急忙回家奔丧见到他母亲的尸体,惊厥过去就再没醒过来。
然后他的媳妇见他如此,也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抱着他的尸体哭死了。
张亢极为高兴,时不时的与石延年刘潜两个酒蒙子举杯。
包拯默默吃菜,他脑子里依旧再回忆着今天的指点,妄图全都转化为自己的知识。
宋煊则是细细品味这家酒楼厨子的水平,回头叫焦明带着人来吃一吃,改进一二回家自己做。
张方平则是饶有兴趣的想要数清楚旁边这两位到底喝了八坛子酒外,又喝了多少碗。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如此能喝的。
“十二哥,我数过了,足足超过一百二十个碗了。”
“哦。”
宋煊面无表情,方平就是没被庞杂的信息洗礼过,这算啥
他看擦,大哥那俩兄弟,纯纯酒蒙子,一百二十碗,还是俩人分的,人家直接呼叫半挂车来卸酒。
文喝三天武喝三个月,眼前这俩酒蒙子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方平瞧着宋煊如此处变不惊的神色,倒是也理解。
十二哥是练射箭的,还能百步穿杨。
即使面对千军万马,都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当然了,这话也是宋煊告诉张方平的。
毕竟如今的苏洵还没有写出来这本权书。
待到吃饱喝足之后,宋煊站起来瞥了一眼两个酒蒙子,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有这么一个屡次都没有考中进士的例子存在,宋煊觉得自己学习的动力更足了。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