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此一见,遂成永诀了!你去也终须去,我别也怎生别!”
徐青听得脑仁直跳。
咱就是说,都这光景了,就别给自己加戏了,整个戏园又没有活人,你唱给谁听?
一旁班主听到将军扮相的柳老板开口唱女旦,整个人瞬间就坐不住了。
这和桂花糕煎肥肠,糖葫芦蘸辣酱有什么分别?这不是纯糟践好东西吗!
“好一个小犟种!今日我非要替祖师清理门户不可!”
台上,柳素娥忽然念白清唱道:“我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
今时今日,他年他月。
听到柳老板那句念白,台下扮演假霸王的戏班大师兄忽然浑身一震,整个人身形骤然挺直,哪还有半点低头哈腰的样子!
“虞姬莫怕!”
霸王抖擞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戏台,一旁正准备出手的徐青惊咦一声,停下了手中动作。
“哪个敢上前!哪个敢伤她!”
假霸王拔出宝剑,护在柳老板身前,周围尽是生旦净丑各类戏鬼,这些人原与他也是同门!
昔日,梨香苑的大师兄为了维护小四儿,被班主活活打死。
今日,往事重现!
“今日我虽死,可还是西楚霸王!”
大师兄舌绽春雷,周围的同门一时竟骇的不敢上前。
此时,台下班主忽然开口骂道:“真霸王尚且护不得虞姬,你一个假霸王,还能反了天不成?”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假霸王给我拿下!”
众鬼闻言立时有了胆气,一个个像是看见羊羔的饿狼,往大师兄身上扑去。
大师兄本来还有些胆气,但师父的话一出来,他这胆气便彻底散了去!
眼看戏台鬼影幢幢,一众小鬼要将自家大师兄生吞活剥时,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陡然响彻戏台。
正兀自厮打的众鬼扭头看去,就见得自家班主仰面摔倒在地,且手足并用的不断往后退。
徐青甩了甩手,弯腰一把将戏班班主扯起,丢回座椅上。
接着,徐青一脚踩在椅把上,一只手攥着老班主的衣领子,回头扫视一圈戏台,骂骂咧咧道:
“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自个没本事,养不起戏园子,反倒难为起别人来了。”
徐青扭过头,看向班主,反手就是一巴掌。
“你有能耐自个男扮女,女扮男,把戏园子里的戏全唱了!”
啪!又是一巴掌。
“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见你唱女娇娥?还说人家假霸王,我看你像个王八!”
“老王八!”
几巴掌下去,班主呜呜咽咽,鬼体都淡了下去。
再回头看向戏台,一众小鬼沉寂片刻后,轰然作鸟兽散。
徐青处理完戏苑班主,转身来到戏台前。
“行了,别抱头哭了,你虽不是真霸王,可也有些骨气,配得上演霸王。”
蜷缩在戏台上,孤立无援的大师兄终于有了神采,他回过神,看了眼柳素娥。
“你不是小四儿,我也不是霸王”
走出聻境影响的大师兄有些落寞,但更多的是轻松。
他转身面朝徐青,拜了三拜,随后迈着台步,真跟霸王似的,举起宝剑,横在脖子上,仰天一叹,随着宝剑跌落,霸王的身影逐渐淡化消失在了台上。
戏台底下。
“你怎么不怕它们?”
柳素娥问。
“为何要怕?”
徐青笑道:“人死为鬼,鬼为人所变,有何惧哉?”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女儿家,身上阴气重,被鬼所制也很合理,可我不一样。”徐青煞有其事道:“我是男人,身上阳气重。似我这般人,见鬼便只管放开手脚与之斗,斗胜固佳。斗败,我不过同它一样。”
好像有些道理柳素娥一时竟信以为真。
“难怪它们会盯上我,原来是因为我阴气重。”
徐青不管身后柳老板怎么想,他一边诵念度人经度化戏苑里的亡魂,一边往戏班后台行去。
那里摆着几口红漆斑驳的戏箱,上头贴着官府封条。
徐青挨个打开木箱,里头呜呜咽咽,鬼雾阴煞浮沉,似是有生旦净丑,各种戏角在里面吊嗓唱戏。
当鬼雾散去,入眼则尽是些染血的戏袍、陈旧的脸谱、以及一些戏台道具。
“徐掌柜为何会来这里?”
“我听闻有人看见你进了戏苑,碰巧我又有事寻你,索性便来看看。”
“有事寻我?”
“此事不急,等回返临江后,我再与柳老板详说。”
柳素娥跟在徐青身后,当看到对方把染血的戏袍抖落开时,她不禁问道:“这衣袍怎有如此多的血污?”
“你不知道?津门府曾经发生过一起投毒大案,与这戏苑有关,下毒的人叫小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