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骆宁把萧怀沣送她的三盏大花灯都摆出来,庭院光华流转,宛如星河垂落。
总管事孙乾进来,低声说:“夫人,有京里急报。”
骆宁心口一沉,把总管事迎到了正院明堂。
总管事给了她一份急信,萧怀沣告诉她:“可取。附有二人,可用之。”
骆宁的心慢慢归位,忍不住一笑。
她写给萧怀沣的信,这么快到了京城吗?
萧怀沣特意派人加急,把回复告诉了她。这是肯定了她的决策,并且派两个人给崔正澜用。
骆宁看信上,并没有名单,就问:“密探二人,怎么找?”
“这是圣上给小人的信。夫人若准了,这就启用他二人。”孙乾说。
两封信分开,防止有人偷窥到内容。
骆宁:“用吧。”
新君登基,需要一件事立威;崔正澜也需要复仇,没有比这更适合的。
总管事应是。
他出去了。
除夕夜,府里请了戏班,又放了很多烟花。
骆宁与众人在亭子里铺了软垫,这是整个府邸位置最高的一处亭子,可以更清楚瞧见烟花。
府里放了很多,城里亦然。
“我以前很怕过年。”静乐公主突然说。
众人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就听到静乐公主继续道:“一到年关就好冷。平时可以缩在自己宫里取暖,但过年就必须要到处走动。我脚趾冻得生疼。”
秋华便说:“我第一次跟夫人进京,才是真的冷。堕入冰窖也不过如此了,风刮脸生疼。”
“还以为冬日都这样过,直到来了韶阳。”孔妈妈笑道,“我以前过冬是缩着肩膀的,骨头缝都疼,今年不疼了。”
众人在烟花下七嘴八舌,感叹韶阳的天气暖和。
骆宁也说,很冷的时候人恨不能变成蚯蚓,缩到土里去。
“韶阳真好。不是富贵人好,而是这些平头百姓,他们至少不会冻死在街头。”静乐公主道。
骆宁颔首。
她慢慢饮酒。
顾湛则说:“我们家是不怕过冬的。寒冬、酷暑,药铺生意会好,主母高兴,就会赏我们些好吃的。”
众人再次笑起来。
骆宁又饮了一杯。
后来她有些醉了,嗅到了淡淡花香。她很舒服,飘飘荡荡中,想起了萧怀沣。
如果他也在韶阳过年,该有多好?
骆宁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开头光怪陆离,有很多人,有明有暗;而梦的结尾,是骆宁和萧怀沣站在坤宁宫的屋檐下看烟火。
有个女郎闯进来,喊着陛下,娇娇滴滴行礼。
萧怀沣很慌乱去抓骆宁的手,跟她解释:“我不识得她,阿宁你要信我!”
骆宁想笑,又要忍着,就这样醒了过来。
醒来时阳光大亮,暖融融从窗棂照进来。
骆宁的心情似在光束里起舞的轻尘。
她这边动了,桃叶端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夫人,您昨晚喝醉了,睡得真沉。黎明时候到处放炮,我都醒了您还睡着。”桃叶说。
骆宁:“我可能是被梦困住了,梦里也在看烟花,也是很喧闹,没觉得吵。”
“是个好梦?”桃叶细细看她神色,“您瞧着挺高兴。”
“是个好梦。”骆宁说。
梦里的她,更加自信、从容,有种母后那样的通透,能把什么都抓在手里。
真是好梦。
醒过来的骆宁,是没这样本事,也没如此自信的。
大年初一,骆宁给众人放了红封,梳洗一番后,大嫂带着骆立钦来看她了。
崔正澜、静乐公主和顾湛也来向她拜年。
几个人在庭院吃茶。
正月里,骆宁带着静乐公主、顾湛到处逛逛。
她还遇到了冯夫人。
冯夫人晒得有些黑。骆宁其实没见过她,是旁人介绍,骆宁才细细看她。
冯夫人当然更不认识骆宁。骆宁搬到她隔壁的时候,她人早已去航海了。是裴应伪装她。
“她很有钱,有一支很庞大的船队,又与知府夫人交好。她男人从前的一些人脉,她都知道用起来,如今有钱有闲,夫家冯氏、娘家裴氏都不敢为难她了。”秋华出去打听,回来如此告诉骆宁。
骆宁微微颔首。
她笑着说:“哪怕当年邻居不是她,看着她过得好,也为她高兴。”
又道,“跑船风险极大,九死一生,且传言不准女子上船。她是克服了多少困难,打通了这条商道,才换来如今的自在。可喜可贺。”
“的确很厉害。”静乐公主和顾湛也说。
因彼此不来往,往后也没再遇到过。
偶尔还是会听秋华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