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顾如玖分明看见大师兄额角青筋跳了跳,那双向来含笑的凤眼微微眯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缓缓抬手时,袖口银线绣的流云纹都跟着绷紧了,修长手指悬在兔耳朵上方三寸处——突然屈指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崩。
空气瞬间凝固。
顾如玖只觉得背后一空,转头就看见苏雪歌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衣袖,甚至优雅地往旁边又退了半步,裙摆上的银蝶暗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端的是仙气飘飘、事不关己。
她瞪大眼睛,无声控诉:师姐,你卖我?!
苏雪歌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拂过鬓边碎发,眼神温柔似水,传音却干脆利落:”师妹,死道友不死贫道。”
顾如玖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家师姐竟能顶着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苏雪歌甚至还在袖中暗掐了个诀,让裙摆上的银蝶暗纹流转得更飘逸了些,端的是仙姿玉骨、纤尘不染。
顾如玖:”……”
很好,同门情谊,今日正式宣告破裂!
容澈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捏住她的后衣领,声音凉凉:”顾如玖。””在、在呢……”她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解释。”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经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了容澈的胳膊上。容澈身形一僵,垂眸就看见小姑娘仰着脸,睫毛扑闪得像受惊的蝶翼,眼角还故意挤出两滴要掉不掉的泪花。
那只作恶的灵兔趁机挣脱韩宝儿的魔爪,一溜烟蹿回顾如玖肩头,毛茸茸的尾巴得意地扫过容澈的下巴——还带着金霞兰甜腻的香气。”可爱?”容澈慢条斯理地重复,指尖轻轻拎起兔子的后颈,却在瞥见顾如玖瞬间皱成包子的脸时,忽地轻笑一声,”嗯,是挺可爱。”
他手腕一转,兔子稳稳落进顾如玖怀里,修长的手指却顺势捏住她的脸颊,微微俯身道:”不过,师妹既然这么喜欢在药圃养宠物……””药圃里被啃坏的金霞兰,就劳烦你重新种一圃了。”
顾如玖:?!
韩宝儿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苏雪歌早已优雅微笑,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师妹,加油。”
顾如玖心头警铃大作!”还有,从今日起,你负责照料药田所有灵植——”他慢条斯理地补充,”直到被啃掉的金霞兰重新长出来为止。””……”顾如玖眼前一黑。
那可是十年才长一叶的金霞兰啊!!!
顾如玖脚下一软,差点当场给这位笑里藏刀的大师兄行个大礼。
她颤巍巍举起三根手指:”大师兄,行行好?三个月行不行?我每天给它唱安神曲……”
容澈脸上带着温和却漫不经心的笑,他把玩着腰间玉佩,闻言抬眸,似笑非笑:”小师妹觉得呢?”
她怀里的罪魁祸首灵兔突然”吱”地一声,从她领口里扒拉出半片漏网的金霞兰残叶,当着容澈的面咔嚓咔嚓啃得欢快。
顾如玖瞬间寒毛倒竖,眼睁睁看着那蠢兔子三瓣嘴一动一动,金灿灿的叶渣还从胡须上簌簌往下掉。
空气瞬间凝固。
顾如玖:……现在叛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旁边传来苏雪歌飘渺的传音:”师妹,记得帮我留两株成熟的……”
容澈转过身时,眼底的冷意如春雪消融,化作一池潋滟的温柔。他唇角微扬,笑意如三月细雨般清润。晨光透过他玉冠上的云纹,在眉宇间落下细碎的金影,整个人仿佛笼着一层暖雾。”苏师妹,这次闭关收获如何?”他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枝头新绽的桃花。广袖随着抬手的动作垂落,露出腕间一串伽楠香珠——那还是去年苏雪歌从南海带回的。指节分明的手虚虚拢着,恰似捧着朵看不见的莲。
微风拂过时,他发间银丝带随风轻晃,掠过肩头绣着的疏疏几枝墨兰。那注视人的眼神专注得能让人错觉,此刻满山灵雀的啼鸣、药田的芬芳,都只为这一问而生。
苏雪歌闻言莞尔,广袖轻拂间,一株流光溢彩的九心雪莲自掌心浮现。莲瓣上还凝着未化的寒霜,花蕊中却跳动着赤色灵火,冷热交织处竟幻化出凤凰虚影。”托容大师兄的福。”她指尖轻点花蕊,那凤凰便展翅绕容澈飞旋一周,”这次是有所突破的。”
顾如玖在一旁撇嘴,哼,对苏师姐这么温柔,大师兄还真是太明显了吧。
容澈唇边的笑意如春风拂柳,温润得恰到好处,眼底却藏着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玉佩,玉色衬得他骨节分明。”那便好。”他嗓音清润似山间溪流,尾音却微微上扬,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耳畔。阳光透过他玉冠上的云纹,在俊美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将那双含笑的凤眸映得如同浸在琥珀中的墨玉,温润中透着一丝令人心颤的锐利。
顾如玖眨了眨眼,忽然福至心灵——今日大师兄一袭月白长衫纤尘不染,玉冠束得比平日更端正几分,连腰间玉佩的穗子都重新编过,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丝光。他站在药圃青石小径上,身后是一丛开得正盛的雪色荼蘼,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