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眸子里又闪过一丝忧色。
容澈轻轻拂袖,衣袂间萦绕的寒意随着他的动作散开几分。他站直身躯,修长的身影在晨光中如同一柄出鞘的玉剑,虽染风霜却依旧挺拔如松。
“不必为我忧心。”他温声说道,指尖不着痕迹地拭去唇角一丝血迹,“我心中有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底沉淀着历经血战后的沉稳。远处传来护山大阵运转的嗡鸣,将他的声音衬得愈发清晰:
“接下来还要辛苦大家支援各地有邪魔肆虐的地方。”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幅灵力勾勒的九州地图,数十处闪烁着红芒的标记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北境寒渊城已有三位长老驰援,但南疆七郡……”
话音微顿,他袖中的传讯玉简突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容澈面色不变,指尖却微微收紧,将那不详的光芒掩在袖中。
顾如玖静静地望着容澈挺直的背影,晨光为他染血的衣袍镀上一层金边,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无形的战甲。大师兄的身姿依旧如青松般挺拔,可她却分明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战场未散的血腥气。容澈的衣袂在风中轻轻翻飞,露出腰间一道尚未包扎的伤口。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分明是被高阶魔器所伤。顾如玖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药囊,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这就是她敬重的大师兄啊。
即便此刻内息紊乱、经脉受损,他的肩背依然挺得笔直,仿佛能扛起整片将倾的天穹。即便唇色苍白如纸,他的声音依然沉稳有力,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如玖想起入门那年,自己因练功走火入魔时,是大师兄不惜损耗本源灵力为她疏导经脉;想起魔灾初现时,大师兄独自在藏经阁彻夜研读古籍寻找破解之法;更想起方才,他明明伤得最重,却将最后一枚九转还魂丹给了重伤的杂役弟子……
“大师兄……”她轻唤一声,声音哽在喉间。
容澈似有所觉,微微侧首。阳光穿过他染血的发丝,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一瞬间,顾如玖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疲惫与痛楚,可转瞬又被惯常的温和坚定所取代。
“嗯?”他轻声应道,嘴角甚至扬起一抹浅笑,仿佛身上的伤都不存在一般。
山门外,又一道求援的剑符划破长空,拖着凄艳的血色尾焰。容澈的目光追随着那道流光,眸色渐深。顾如玖知道,下一刻他定会说“我去看看”,就像过去每一次危难时刻那样。
果然——
“我去看看。”容澈拢了拢染血的衣袖,转身时脚步几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你们……万事小心。”
顾如玖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发现大师兄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裂了一道细缝。那裂缝在阳光下如此刺目,就像他强撑的从容下,那些藏不住的伤痕。
“大师兄放心,”她上前一步,银铃在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苏雪歌也微微颔首,青霜剑泛起冰蓝光芒:“我已联络各峰弟子,随时可以出发。”
容澈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眼底的寒意终于化开些许。他抬手轻拂衣袖,一枚青玉令符凭空浮现:“这是院长临行前交给我的调令,可调动各州驻守的昊天弟子。”
令符上流转的符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可见“九州共济”四个古朴大字。顾如玖注意到,容澈在取出令符时,左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那只始终藏在袖中的手,恐怕伤势比想象中更重。
“青州情况最为危急,”容澈指向令符上闪烁最剧烈的光点,“雪歌师妹带一队人前去支援。”他又指向另一处,“东荒由欧阳师弟负责。”
他的安排井井有条,将各人特长与当地情况完美匹配。顾如玖静静听着,忽然发现容澈的语速比平时慢了些,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至于小师妹……”容澈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我去北境。”顾如玖斩钉截铁地说,“那里离雪月境最近,魔气也最重。”她腰间的银铃微微震颤,似乎在呼应她的决心。
容澈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终于点头:“好。”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冰晶,“这是我在雪月境边缘采集的"寒髓",可暂时压制魔气。”
冰晶入手冰凉刺骨,顾如玖却觉得心头一暖。这哪是什么随手采集的寒髓,分明是容澈用自身灵力凝结的本命冰晶!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想必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三日后,无论情况如何,都在青州汇合。”容澈最后嘱咐道,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众人领命而去,唯有苏雪歌迟疑了一瞬。她转身看向容澈,欲言又止。青霜剑在她腰间轻颤,似在催促,又似在担忧。
“小心。”最终,她只低声说了这两个字,便化作一道冰蓝剑光远去。
容澈站在原地,目送众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