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他被人王耍了。

人王早就达到了他无法超越的高度。

他自以为拼尽全力之下，哪怕不是人王的对手，也可以给人王制造巨大的麻烦。

只要他能拖住一时，想来元始天尊，西方二圣，甚至是鸿钧都会出手。

恨人王不死者，这洪荒天地间多的是。

然而，他甚至连人王半招都挡不住。

巨大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让他羞愤无比。

然而，当羞愤过去，他却又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怎么自嘲。

他前世乃是混沌神魔，而且保留了记忆。

然而，他在洪荒蹉跎了亿万年，经历整整六个量劫。

从杀道转为魔道，从魔道转为尸道。

到如今，他依然困在混元大罗金仙的境界。

然而人王，从崛起到现在，不过千余年。

却已经是合道境四重天了。

他曾经一度认为，除了盘古，这洪荒天地间，谁也不可能和他比天赋根骨。

哪怕到现在，他依然肯定，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突破盘古留下的桎梏。

重新恢复到混沌神魔的境界。

然而现在站在人王面前，他竟然第一次生出自卑感。

以后能恢复混沌神魔的境界，又如何？

此时此刻，在人王面前，他再有未来，也万般不如。

“人王……你既已至此境，为何不去紫霄宫？为何还要在这人间……”

他无法理解，拥有如此力量，为何不直接掀翻棋局，踏平紫霄宫？

这不是人王一直想要做的事吗？

子受缓缓收回左手，仿佛刚才捏死的不是两个圣人，而是两只蝼蚁。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罗睺，重瞳之中一片平静，淡淡道：

“罗睺，你与元始，都将孤视为你们大道的磨砺。”

“想要将孤当成你们，证得大道圆满的踏脚石。”

“你们一定认为，孤也会拿你们当踏脚石？”

子受随手一挥，眼前立刻出现整个人间的万家灯火。

有亿万缕若隐若现的微光，化作丝线腾空而起，穿越时空与天地，连接在子受身上。

罗睺瞳孔一缩，突然意识到人王的意思了。

“你拿人间当踏……不，绝不可能，这不是你会做的事。”

“我明白了。你在拿天道命数，当人间的踏脚石。”

“因为从一开始，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磨砺大道的手段，你的大道就是人间。”

“人间越强，你就越强，而你越强，那么谁也无法真正动摇人间。”

子受从容一笑，道：“天命于人间，是枷锁，亦是磨刀石，登道梯。”

“封神量劫，让人族不再跪下。”

“从秦到汉，又汉到三国，从三国到隋唐，人族不但学会了不跪，也将大一统永世刻于心中。”

“西游量劫，孤会让天下百姓明白，日月所照，皆为人间。人间是人的人间，亦是众生的人间。”

“罗睺，你来猜一下，接下来的几次量劫，孤会让人间获得什么？”

罗睺想起了刚刚被人王收走的乾坤与因果大道。

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

“盘古之后，再无任何存在，真正为众生思考。”

“鸿钧也好，圣人也罢，都不过以众生为根基，证自身之大道。”

“只有你，重拾盘古的那条路，那条被视为最愚蠢，最无知，最无用的路。”

“以众生为大道。”

“而你，真的成功了。那你要走到哪一步？难道要人人成仙，踏平天道吗？”

子受摇了摇头，道：

“孤要做之事，很简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罗睺深深地看了子受一眼，最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道：

“吾败于盘古，是因为他的天赋，但吾笑他天真。”

“吾败于鸿钧，是因为他无齿，吾恨他阴险。”

“吾败于你，却是心服口服。”

“动手吧，给老祖一个痛快。”

他缓缓闭上那双猩红的魔眼，放弃了所有挣扎与防御。

身为魔祖，尸祖，一代枭雄。

他从来不会不承认失败，而对于人王，他更是心服口服。

子受右眼重瞳中，天命神眼闪过亿万因果线，最后落在罗睺身上。

他玩味地开口，道：“上路吧。”

他并指如剑，对着闭目待死的罗睺，随手斩下。

没有璀璨剑光，没有惊天剑意。

只有一道来自开天的威光，自他指尖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拂过罗睺的身躯。

罗睺的身体，连同他身上那件烙印着混沌魔纹的魔甲。

如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