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到,他手里攥着的,黄北北那只小手的颤抖了。
他能“看”到,那只手,还在他的手心里。
可那感觉,就像是,握着一截,没有温度,没有生命,没有半点儿反馈的,木头。
触觉,剥夺。
视觉。
听觉。
嗅觉。
味觉。
触觉。
人的五感,就这么在短短的,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里,被一个一个地,干净利落地,给摘走了。
礼铁祝现在,就剩下了一团,被困在自个儿身体里头的,胡思乱想。
他还活着吗?
他问自个儿。
他不知道。
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证明自个儿的存在了。
他看不见光,听不见声,闻不见味,尝不到咸淡,摸不到实体。
他跟这个世界,彻底隔绝了。
他成了,一个孤岛。
不。
他连孤岛都算不上。
他成了一个,连自个儿是啥都不知道的,念头。
他感觉,自个儿正在往下沉。
不停地,往下沉。
沉向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的,绝对的,虚无的黑洞里。
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他脑子里头,闪过最后一个,还算清晰的念头。
然后。
第六个蛇头,那个灰色的,像是混沌初开的雾气一样的蛇头,动了。
它的目标,不是五感。
而是,比五感,更深,更本质的东西。
是“心感”。
是直觉。
是预感。
是你走在黑地里,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你的,那种毛骨悚然。
是你打牌的时候,总觉得下一张就是你想要的牌的,那种莫名的自信。
是你想起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给你打电话了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这个,也叫第六感。
当那个灰色的蛇头,缓缓眨眼的时候。
礼铁祝,突然感觉。
他忘了点儿啥。
他想不起来,自个儿刚才,为啥要抽自个儿嘴巴子了。
他也想不起来,自个儿为啥,要费那么大劲儿,把大伙儿的手,都给拉在一起了。
他甚至,有点儿想不起来,他怀里这个软乎乎的东西,是谁了。
还有他手里这截“木头”,又是谁的手了。
那些,支撑着他,没让他彻底崩溃的,信念,责任,还有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正在飞快地,从他脑子里头,褪色。
变得,越来越淡。
越来越,无所谓。
他那只,一直死死攥着别人,也被人死死攥着的手。
开始,一点一点地,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