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来!”
“花名册?”
“就是你手下的弟兄都叫什么,给我写在这张纸上。”
宋律成一时没闹明白,下意识地问:“他们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你还问这些干什么?”
“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写就写!”癞子等人立马挽起袖口,瞪眼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又皮痒了?”
“不不不,我写,我写……”宋律成急忙求饶,左顾右盼地问,“可是,我的手,我这样怎么写?”
李正西见状,点头吩咐道:“给他解开。”
众人听命照办,没有任何顾虑。
十几号弟兄在场,要是连个烧成半残的高丽棒子都看不住,那就别活了。
宋律成撅个腚,颤巍巍地拿起铅笔,伏在地上,将青丘社一众弟兄的姓名写了下来。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
二十七人的花名册,全凭脑子书写,一时有所疏漏,想不起来也是有的,李正西给他时间,让他仔细回想,耐心书写。
有趣的是,宋律成的汉语虽然说得磕磕绊绊,可那一手汉字,却写得格外顺畅,一笔一划,尽管不算漂亮,却也颇为端正。
起笔落笔,不多时,便已写完了一份。
李正西接过花名册,反扣在方桌上,随即命令道:“再写一份。”
“什么?”
“再写一份!”
宋律成没资格反驳,只好听命又写了一份。
第二份写完,紧接着又写了第三份。
直到三份花名册全都在方桌上摆好,李正西逐一核对,见没有误笔、错漏、差别,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癞子等人使了个眼色:
“插了!”
宋律成还没等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喉头一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瞪大了眼睛,猛咳两声,终于溺毙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李正西收起花名册时,窗外的天色已然擦黑。
“我得赶紧回去一趟,你们把这里收拾收拾。”他走到房门口,冷冷地瞥了一眼宋律成的尸体,“等天黑以后,把他沉到沈水里。”
“知道了,三哥。”
癞子和石头等人应了一声,随即分出几人跟在西风身后,顶风推开房门,直奔城北江宅而去……
…………
“哐啷——”
蒋二爷随手关上审讯室大门,扣紧铁锁,带着两个跟班款步走了进来。
棚顶上的电灯肮脏昏暗,屋内
正中摆着一张老虎凳,大旗杆子被五花大绑地坐在凳子上,垂耷着脑袋,奄奄一息,左手边的临时牢房里,则是大旗杆子的几个徒弟,此刻也都是灰头土脸,一副生死疲劳的神情。
听见动静,几个徒弟连忙凑到栅栏前,面色苍白且无助地朝门口张望。
大旗杆子似乎已经半死,一动不动,毫无察觉。
桌上摆着审讯用的纸笔,还有一颗已经肿胀发臭的人头。
蒋二爷立马捏起鼻子,摆了摆手,说:“拿走拿走,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也不怕整出瘟疫来!”
两个老柴皱眉叹道:“二爷,没办法,这是审讯的流程呀,必须得拿出来让他看一眼才行。”
蒋二爷骂骂咧咧地说:“不是已经看过了么,赶紧装起来拿走,别搁这摆着膈应人。”
两个老柴立马照办,腾出了地方,让蒋二爷落座审问。
“齐茂春……咳咳,大旗杆子!”
接连叫了两声,大旗杆子毫无反应,蒋二爷只好冲手下努了努嘴:“去,把他给我整醒!”
“哗啦——”
一盆凉水照头浇下去,大旗杆子浑身打了个激灵,抬头一见蒋二爷,张嘴就嚎:“二爷,我冤枉啊——”
“大胆刁民!”蒋二爷厉声呵斥道,“我他妈还没问你呢,你喊什么冤?”
“二爷,我真冤枉啊——”
“放肆,衙门是你喊冤的地方么,衙门是讲理的地方!”
蒋二爷一边拧开钢笔,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还有啊,别他妈一口一个‘二爷’的,我跟你很熟么,这里是衙门口,要叫长官,听明白没有?”
大旗杆子顿时没了精神,颓丧地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蒋二爷执笔按纸,紧接着便问:“齐茂春,你可知罪啊?”
大旗杆子端出一副要死要活的神情,欲哭无泪道:“二爷……不不不,长官,我……我真没罪呀!”
“你没罪?”蒋二爷冷哼一声,“你十六岁就蹲过大牢,是个惯偷惯犯,这些年都几进宫了,还他妈觍脸说你没罪?”
大旗杆子警醒过来,忙说:“哦,对对对,我是偷过东西,但高丽街那把火,真不是我放的啊!”
“呀嗬!这西塔高丽街昨夜大火,灾情目前还在调查,连官府都还没下定论呢,你倒在这一口咬定是纵火案了?”蒋二爷当即吩咐道,“快把他这话记下来,老小子自作聪明,无异于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