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土一百九十箱,生土二百七十箱,熟土五十……”
“婆婆妈妈的,侬讲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张小林抬手打断道,“侬就直接说,阿拉的货到底有没有丢就好了嘛!”
闻言,那先生连忙摇了摇头:“没丢,但是多了,不晓得怎么搞的,多出来三十箱货。”
“侬讲什么?”众人不解其意,“搞了大半天,怎么还多出了三十箱?”
“这……”那先生面露难色,显然,这事儿不归他管。
叶绰三和荣庆瑞相视一眼,当下也不再争论。
不消说,这里肯定有假货。
杜镛二话不说,立刻径直走向仓库右侧,站在那排湿漉漉的货箱前——松木板的箱子上,用白色油漆写着“三金公司”的字样,另画有三颗五角星——挑了一只,打开往里看,却见满满一摞洇湿的土货,用油纸小心包裹起来。
他拆开包裹,仔细再看。
的确是土货,但不是烟土,而是他妈的土砖!
土砖浸了水,轻轻一掰,又变成了他妈的土坷垃!
杜镛脸色骤变,甩手将其丢进货箱里,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让人家给耍了!”
张小林闻声凑过来,低头看了看,也是一愣,接连拆了三五包,都是他妈的土坷垃!
“册呐,搞什么名堂!”他骂骂咧咧地擦了擦手,朝荣庆瑞质问道,“侬不长眼的?把这些烂泥搬进来干什么?”
荣庆瑞瞠目结舌,查清状况以后,同样不可思议,连声自语道:“这算咋回事嘛?”
“这是要砸阿拉的口碑吧?”叶绰三说,“这批货要是出了,还不被人笑死?”
“瞎担心!”杜镛却道,“货到咱们手里,肯定要清查一遍,怎么可能随便出货?”
张小林难得狐疑起来,指了指对面的货箱,疑神疑鬼道:“那里不会也有假货吧?”
“怎么可能!”叶绰三不服,对面那些货箱,都是他亲自押运的,不可能有问题。
可杜镛生性谨慎,还是叫人过去随意抽查了几箱。
所幸,这次没错,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土货,不是他妈的土坷垃!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疑惑,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便在此时,有青帮弟子从仓库外跑进来,呼哧带喘地通报道:“师父,小林哥,云霞阁的老板派人过来了,说是听说阿拉三金公司丢货了,想过来问问情况。”
“瞎七搭八,丢什么丢!”张小林瞪眼呵斥,“侬去告诉他,三金公司风平浪静,他们订购的货没问题,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回去等消息就好了。”
“这……”
“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青帮弟子缩了下身子,转头去看杜镛,略显迟疑:“师父,云霞阁的人想进来看看,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想今晚就先把货拉走。”
杜镛眉头紧锁,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只好沉声吩咐道:“你去跟他们好好讲讲,就说等到明天的时候,我亲自带人把秦老板订的货送过去,好好说,不要犯冲。”
青帮弟子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便在此时,另一个杜家门徒又走进来,同样是满脸焦急的神情,疾声说:“师父,‘潮州帮’的游老板刚刚派人过来,想问一问他们之前投保的土货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况。”
“让游先生放心,明天我亲自去跟他解释。”杜镛耐着性子,好言吩咐。
可话音刚落,又一个张家弟兄火急火燎地跑进仓库。
“小林哥,‘粤帮’的周老板派人来问,他们投保的土货现在怎么样了。”
这边刚刚说完,还不等张小林答话,仓库门外便又冲进来一个人,急忙忙地说:
“杜老板,张老板,川省刘都统的驻沪代表刚才打来电话,问阿拉公司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委托阿拉帮忙包销的土货,到底有没有出问题。”
今朝夜头,黄浦江西岸卸货,不仅仅是三金公司这一家的营生,而是关乎于整个十里洋场、乃至苏、浙、川、滇各地的土商、军阀的营生。
各家全都知道三金公司今晚滩头卸货,因此并未早睡,擎等着入库为安,结果一听到市井传闻,也不管深更半夜,尽速派人前来询问究竟。
毕竟土货暴利,一箱货的纯利就有将近一千块现大洋,十箱即是一万,百箱即是十万,根本赔不起,不过来问清楚状况,必定彻夜难眠。
一时间,“八大潮帮”、“两大本帮”、川滇军阀驻沪代表、各家土商跑腿伙计,全都蜂拥而来,七嘴八舌,叫人不得安宁,而货栈仓库是三金公司的重地,岂能容人轻易探查?
张小林恼得火冒三丈,大手一挥,概不通融。
“册他娘的,吵什么吵,让他们都回去,货没有丢,就算是丢了,阿拉照价赔给他们就好了,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啦!”
杜镛尽管同样憋了一肚子火,但言辞却极其克制,当下便亲自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