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
杨鸣站在废品收购站的办公室里,刚刚挂断了电话。
九点整,钟表的指针无声无息地走过整点。
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他的心里一颤。
罗行清,竟然开了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坐回办公椅,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间,前几天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那个站在这里的汉子,眼里藏着一股子倔强。
自己跟他谈家人,谈兄弟情义,原本是想浇熄他心中那团火。
没想到,反而成了火上浇油。
狄明推门进来时,脸上罕见地带着慌乱。
往常雷厉风行的他,此刻竟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才开口:“鸣哥……罗行清在旅馆里,让人看着。他……他手上中了一枪。”
杨鸣轻轻吐出一口烟,目光落在狄明脸上:“你怎么看这事?”
“是我没有管好下面的人。”狄明低下头。
“不怪你。”杨鸣的声音很轻,“伤势如何?”
“伤口处理过了。”
杨鸣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连夜送他去找麻子。其他兄弟,全部撤回滇南。”
他看着狄明:“你也去。”
“鸣哥,我……”狄明声音急促。
“大街上开枪。”杨鸣手指轻点桌面,“执法队不会放过这事。李光那边,更不会善罢甘休。”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枪声在南城炸开,却没有带走李光的命。
倒在血泊中的不是李光,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头目。
一个因为对老大名字格外敏感的替死鬼。
罗行清从未见过李光的真面孔,只能靠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确认目标。
在街边喊一声名字,等着有人回头。
一个无比粗糙的刺杀计划,却阴差阳错地夺走了一条性命。
这一声枪响,打乱了杨鸣的计划。
他要的是李光在巨大压力下低头,要的是对方坐在谈判桌前,为这些日子的损失买单。
死人不是目的。
尤其是在刘韩的影子还笼罩在对方身后的时候。
这场街头枪击,看似惊心动魄,实则只是一场无用的爆发。
它既没能终结这场地下战争,反而让局势陷入了僵局。
南城的夜色依旧,没人知道,下一声枪响会在何时,又会要了谁的命。
……
李光站在顺达物流大楼的落地窗前,手里的茶早已凉透。
死去手下的那张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越过城市的霓虹,望向远方。
这么久以来,他和杨鸣心照不宣地遵守某些规矩,怎么打都行,但不能动枪。
这是双方默认的底线。
可现在,杨鸣打破了这个默契。
李光的手指在茶杯上停了停,他开始揣摩对手的心思。
为什么对方要在这个时候开枪?
是因为已经耗不下去,要和自己殊死一搏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害怕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手,他很清楚杨鸣的实力,对方不是三毛那种小混混,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对方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解决自己。
他不敢托大,于是他决定,前往汉城,去找刘韩。
……
“这一枪白挨了。”罗行清靠在床头,眼里满是悔意。
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渗出暗红,可他还想着要再来一次。
狄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了一支,又递给罗行清一支。
“你这次犯了大错。”狄明吐出一口烟,声音里带着少有的严肃。
罗行清垂下眼睛:“我知道,应该先确认李光的身份再……”
“不是这个!”狄明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寒意,“你为什么要擅自行动?这几枪下去,你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事吗?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罗行清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苦,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枪吗?”狄明的眼神变得锋利,“会开枪的兄弟,要多少有多少。只要鸣哥一句话,我都可以随时动手。你知道他为什么不下这个命令吗?”
“因为这是南城。”狄明的声音更低了,“衙门里没有我们的人。开了枪,就等于自断后路。现在你开了这一枪,所有人都得撤。”
罗行清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白炽灯刺得他眼睛发酸,或者不是因为灯光:“鸣哥……他很生气?”
狄明掐灭了烟,声音里的锋芒褪去,只剩下疲惫:“他说了,都是自家兄弟。事已至此,剩下的他来处理。让我带你去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