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有言，至诚之道，可以先知。修士的直觉并非虚无缥缈之物，尤其是眼下这种强烈感应，秦渔立即停下遁光，正自犹豫，便听到一阵震天动地的怪声从地底传出。

这声音轰隆隆像是天雷滚动，又好似巨兽嘶吼，秦渔惊疑不定，望向脚下大地，便见到底下山川摇晃，自己遁光竟好似在突兀拔高。

秦渔疑惑了一瞬，旋即脸色大变，一股强劲吸力自下而上，赶紧催动真气拔高遁光摆脱了这股吸力，待得遁光稳定，秦渔往四周环顾，只一眼，心头便被巨大的惊惧与恼怒充斥。原来方才巨响，竟是大地塌陷所致，自余杭县城起，往外数十里尽皆山川崩毁，大地开裂，一道又一道巨大缝隙如同深渊巨口，将树木山川尽数吞没，漆黑的地下水流从裂缝中蔓延而出，不过片刻功夫，便将余杭附近变成了一方泽国。

处于大变中心的余杭城也不例外，地震一起，城内建筑便倒塌不知几许，死伤生灵一瞬间便远超妖兽肆掠所致。然而地震却不止这一波，随着一声声轰隆巨响，地面如同起了波浪，土石横飞，如同一张永不疲倦的贪婪巨口，将地表的一切尽数吞没。

余杭城内金山寺中，法海紧紧握住手中禅杖，愤怒的看向眼前妇人，原本身上的袈裟早就破烂，露出一身古铜色精装身躯。在法海对面，是已经恢复成真龙之躯的少妇，白玉一般的龙躯长有百丈，正是九种真龙之一的玉龙天骨，在其面前，法海的身躯被衬托的如同蚂蚁一般。

“莫呼洛迦，停手吧，我之前的承诺依旧奏效，你们金山寺上下可以不入此劫。”玉龙开口，少妇的声音从那比房舍还要巨大的头颅中传出。

“阿弥陀佛，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法海提气，背后金龙虚影强打精神。

“这一场赌局你们人族已经败了，何必…”

“败了，老衲觉得倒是未必。”

“你们赢不了。”

“这可不是什么赌局，此乃龙族与人族之战。”

“几位师兄说的有道理。”

金山寺大门打开，几道身影从金山寺大门挤了出来，又将大门快速合上。

天空中的玉龙略微停顿，目光带着些疑惑看着从寺内走出来的几个老僧，在她的视角里，这几个老僧气血衰败，毫无威胁，在这种交战中蹦跶和寻死也没什么区别，念在和法海的过往交情，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法海。

法海回头看见几人，也是一愣，“传慧长老，传觉长老，你们怎么出来了？”

为首的老僧枯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眼神却是格外坚定，“方丈，金山寺立寺三百余年，从未在灾劫面前闭门自保。今日余杭遭此大难，我等虽老朽，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传觉长老亦上前一步，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格外明亮的光芒：“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加一”

“加一”

“加一”

玉龙在空中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莫呼洛迦，这就是你的答案吗？让这些老家伙送死？”

法海紧握禅杖，眼中闪过一丝黯色，却坚定地摇头：“非是贫僧之意，但诸位长老既已决意，贫僧亦不能阻其菩提之心。”

传慧传觉几位老僧大笑三声。

传觉:“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传念:“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传心:“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

传念:“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传慧满意点头，而后双手合十，“诸佛正法贤圣僧，直至菩提永皈依。我以所修施等善，为利众生愿成佛。”

五位老僧盘膝在地成莲花坐，周身并无佛光万丈，也无真气奔涌，只有枯瘦的身躯，在天地剧变中显得格外渺小。然而，当传慧老僧诵出最后一句偈语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却以他们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五位老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所有的气血、真元、乃至潜藏的神魂之力，都化作了那越来越亮的金光。金光在五人头顶汇聚，化作五枚拇指大小的金色舍利。

“诸位师兄，师弟先行一步。”传性长老伸手一指，头顶悬浮的舍利飞出，化作一尊孔雀大明王，五色光芒闪动，在玉龙惊讶的目光中将其吞入腹中封印，正是佛门一百零八小神通中的孔雀明王念法。

正所谓一朝得悟，万法皆通，对于这些僧人来说，神通只是小道，佛法才是大道，传字辈的几位老僧一生钻研佛法，从未曾修习过任何神通，然而厚积薄发，一朝顿悟成阿罗汉境，想要任何一种神通，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传性长老的身体随着舍利飞走化作粉末消散于天地间，剩余四位长老也都飞出头顶舍利，四枚金灿灿的舍利落在法海手中。

“一曰龙象大力。”

“二曰金刚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