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的一瞬间,空气似乎安静了几秒。
游戏声音外放着,bgm因为通话外放而自动减弱,沦为背景音。
沈榆很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水声,淅淅沥沥。
和溯回做了两年的游戏好友,但沈榆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况,现在莫名产生联系,就像是被迫去触碰一部分未知,沈榆的呼吸不自觉变轻,手指僵硬。
停顿几秒后,沈榆很清晰地听见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发出声音:“嗯?”
尾音拖着,低懒散漫。
更可怕的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沈榆手一抖,按了挂断。
通话中断。
停了几秒,溯回没事人一样发消息过来:【怎么了?】
沈榆闭了闭眼,若无其事地:【手滑。】
溯回没回,消息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的提醒。
想到刚才的水声,沈榆有点尴尬,转移话题:【你在上厕所?】
溯回:【......】
溯回:【不是。】
沈榆松了口气。
还好,没那么尴尬。
但几秒后,对面又发来三个字。
溯回:【在洗澡。】
沈榆:“......”
这更尴尬了。
沈榆这几天死水一样平静的情绪,因为对方的话,产生几分类似恼怒的波动。
洗澡就别接电话,又没人催他。
还有那个声音......
焦虑的情绪涌来,心脏麻了一瞬。
沈榆飞快退出游戏,关灯窝进被子里。
然而闭上眼睛,刚才那道声音却不断回响着。
那样的音调,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但似乎更低沉些,含着疲惫。
和那个人总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太匹配。
沈榆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自已这种行为实在荒谬。
不就是看到一个有点像的背影,有必要一直回想吗?现在甚至觉得陌生游戏好友是谢宴州,别太荒谬。
是真闲的慌吧。
沈榆懊恼地咬了一下唇瓣,低声命令自已:“睡觉!”
他抓起被子把脑袋一蒙,闭上眼睛。
窗外又下起冬雨。
淅淅沥沥,在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水洼。
隔着雨幕,谢宴州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住院部大楼。
五楼的灯已经熄灭了,可谢宴州仍然站立在落地窗前,像无法融入黑暗的孤寂雕塑。
室内光线柔和,却无法驱散谢宴州脸上的阴霾。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弹出两条新消息——
【宴州,你回国了?】
【明天回一趟家。】
耳畔有什么声音轻轻响起,沈榆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
在放药瓶的小叶吓了一跳:“你醒啦?”她见沈榆表情有些惊疑不定,解释道,“我看你在睡觉,想着先把药放这里,等会再来的,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没事。”沈榆摇了摇头,声音沙哑。
本来睡得也不是很沉。
不如说多亏了护士弄出的声音,才没有继续陷在噩梦中。
猛地醒来,沈榆眼前黑了几秒,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明。
他把手递给护士,对方娴熟地给他扎针抽血。
针扎进去,沈榆眉头都没皱一下。
其实一直以来沈榆是很怕打针很怕痛的,但这几天他被迫地习惯了疼痛的感觉。
这也算一种成长吧?沈榆自嘲地想。
护士离开后,沈榆靠着床头,看着紧闭的窗帘,思绪乱飞。
昨晚辗转反侧到天明,才终于陷入睡眠。
梦里总是闪过那些想要忘记的画面。
梦见年少时的春天,梦见母亲温柔的怀抱,梦见和朋友们的欢声笑语。
又梦见时间飞速快进,在那个乌云遍布的天气,他站在屋檐下,接到谢宴州离开前,那通电话。
“我要出国了。”
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的声音,低沉地在耳侧响起。
头顶的天空聚集起乌云,隐隐有雷声传来。
他的声音却字字清晰,穿过耳膜,敲击心脏——
“沈榆,以后没人烦你了。”
“祝你快乐。”
随着这句话响起,暴雨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夏天在那场雨里结束。
实际上,这两年里,很多瞬间,沈榆会回想起那四个字。
——祝你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祝福。
这两年来,沈榆过得没什么不好。
他有很多朋友,和沈骞的关系在缓解,新项目得到老爷子认可,不日便会升职......任何人看见,都会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