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红肿的眼睛,陈岩石断断续续说明了来意。
“学安,我们老了,真的老了。”
“老古刚下葬一个月,家里就要被强拆,而我……无能为力呀。”
陈岩石自嘲摇头。
其实,为了这个事,他已经找过了其他人了。
比如陈阳,再比如陈海,甚至还找过高育良和沙瑞金。
陈阳和陈海态度一致,二人都不在体制内了,这事他们插不上手,也希望陈岩石不要插手。
再怎么说,陈岩石89岁的人了,无论精力还是身体,都经不起折腾了。
至于高育良,他已经退居政协,这事他有心无力。
沙瑞金?
陈岩石好久没见到小金子了,电话打不通,完全打不通。
无奈下,他只能厚着脸皮,找到了赵学安。
当初,在萧远江那件事上,老兵们都出了大力。
赵学安也承诺过,只要老兵们有事,吱一声,随叫随到。
并且,赵学安对那个腰别冲锋号的老兵,也就是陈岩石口中的老古,极为有印象。
个子不高,精神头却很好。
只是想不到,一别之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陈老,你说古老英雄的老家在哪?”
“滇南省,青平市,青蓝县,古家岭!”
赵学安一愣,不可思议。
为什么?
这个地方离侯亮平的果园很近,非常近,也就七八公里左右。
“陈老,说说看,到底什么情况,如果能帮忙,学安一定不推辞。”
没错,赵学安是个精致利已者,可保卫老兵权益,也是他利已的一部分。
换一句话说,若连老兵的权益都保卫不好,他的初心就歪了。
见赵学安有望帮忙,陈岩石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那个腰别冲锋号的老兵,叫古云峰,当初来汉东支援陈岩石时,已经是癌症晚期,时日无多。
揍完萧远江后,他回了滇南,之后没多久,长眠于世。
就在古云峰入土一个月左右,一个矿场公司找了过来,说和政府签了合同,现在要征用古云峰家的地皮。
七七八八,连田地带房产,总共赔偿30万,其中……包括古云峰的坟地。
在古云峰老家有个习俗,先人入土,若要迁坟,最少得等一年。
于是,古云峰的儿子古大虎就没同意拆迁方案。
然后就遭到了疯狂报复。
古大虎家的田地,一夜之间,都被挖掘机给破坏了。
古大虎的女儿,在上下班路上,不停被流氓骚扰。
报警都没用。
古大虎没什么能力,不过他想到父亲在世时,还有一些战友。
考虑再三,他给了陈岩石打来了电话,求帮忙。
陈岩石的性格大家都知道,这老头根本闲不住,一听老战友的儿子挨欺负,那还得了,当即允诺,一定管到底。
只是,他忘记了,滇南不是汉东,他之前那一套,根本没用。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不断摇人。
最后摇到赵学安这了。
“学安,我不想骗你,我知道自已这一辈子太爱折腾。”
“大家都嫌我烦,包括阳阳,包括陈海,现在连小金子都不愿搭理我。”
“其实,我也想好了,不折腾了,可老古儿子电话打了过来,我能怎么办?”
“我能说不帮忙吗?”
“那是一辈子的战友,从死人堆里相互搀扶的战友。”
“老古去世了,我能让他儿子被欺负吗?”
“来你这之前,我也想好了,就算你为难,不想帮忙,也没关系。”
“我一个人,一个拐杖,也能去滇南。”
“……”
老兵迟暮。
说着,陈岩石抹了抹眼睛,像个小孩一样无助。
和之前省服二把手,判若两人。
“陈老爷子,别激动,你们快九十岁的高龄还能去打萧远江,难道我赵学安会怂?”
“这事我接了。”
“正好,我到了zy监察室也需要政绩,简直想什么来什么。”
“这样吧,你把古大虎的电话给我,我来联系他!”
“四月份,我亲自去滇南,谁让老英雄流血流泪,我就让他牢底坐穿!”
赵学安既平静,又决绝。
陈岩石忍不住老泪纵横,随后颤巍巍握住赵学安的手。
“学安,你比陈阳,比陈海,比小金子都要义气。”
“多年前我来误会过你,嘀咕你只是个会走捷径的软饭男。”
“我向你道歉,学安。”
陈岩石很有诚意弯下腰。
赵学安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