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这辈子有过很多女人,云嫔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依稀记得对方是个美人,有着一副动听的歌喉。
岁月的长河已经模糊了她的面孔,从他短暂的沉默里,燕珏得到了答案,对这个答案他也并不意外。
很轻的叹息一声,他轻声道:“我从前一直以为,我母妃的死是皇后娘娘一手造成。”
燕淮抬眼看过来,眼神透着莫名。
他隐约听说过这件事,也从沈辞嘴里得知,棠宁吩咐他去调查四弟的过往,并且带回来一个嬷嬷,据说是他的奶娘。
但事情发生的事情太多,沈辞又要应付朝堂上的事又要忙着找沈棠宁,根本顾不上这种小事。
四弟他这是……知道了什么?
崇德帝忽然有了某种猜测:“皇后对你说了什么?”
他自已是什么样的人,就以同样的态度揣测枕边人,事实上,皇后因为愧疚,根本没有和他提从前的事。
她认为云嫔的死她也有一定责任,于是燕珏的怨恨,她全盘接收。
燕珏面无表情扯了扯唇角:“不,我见了郁嬷嬷,父皇不妨猜猜她说了什么?”
他有心诈对方,燕珏这样谨慎的人,自然不可能凭沈棠宁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多年来的认知,他得确认崇德帝是否真的心里有鬼。
听到这话,崇德帝便知道事情有些棘手,如果是皇后说了什么,他还不至于乱了分寸……
可郁嬷嬷,她是燕珏的奶娘,深得信任,同时,也是他的人。
他默认燕珏已经知晓了一切,但丝毫没有悔改愧疚之心,只语重心长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往后朕会补偿你,你要为了这些陈年旧事和父皇翻脸?”
比起皇位的诱惑,他不觉得这些昔年恩怨能改变什么。
但紧接着,身后传来的刺痛颠覆了他的认知,燕珏冷着脸将剑捅入他的腰腹,眼里浮起冷色:
“你这是承认了?”
——
沈棠宁没有参与养心殿的恩怨纠葛,因为最后无论是谁登上了皇位,都不会希望她一个外人知道太多皇室秘辛。
因此和燕珏说完那些话,她识趣地打算离开。
不过眼下乱成这样,离开是暂时别想,她调转脚步想去坤宁宫,一来是担心姨母,二来,坤宁宫应该比在外头乱晃更安全。
沈棠宁手里握着一把从死人堆里捡到的剑,看到交手的侍卫就躲,她一路胆战心惊,甚至还捅了两个没死透的侍卫。
……因为对方抓住她脚踝不肯松手。
刚平复下跌宕起伏的心绪,面前覆下一道阴影,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将剑捅了出去。
来人偏头躲了一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眉头紧紧皱着:“是我阿宁,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池景玉那张脸,沈棠宁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阴魂不散。
她手里举着的剑没落下,反而重新对准了他,脸色冰冷:“退后!我让你退后,没听见吗?”
吹了这么久的风,还没病愈的她脑袋已有些昏昏沉沉,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疼的厉害,但她说什么也不会再掉入池景玉的贼窝!
他只好后退,留出安全距离,不赞同地看着她:“你这样乱跑很不安全。”
她冷冷一笑:“在你身边就安全了?”
说着,她厌恶地打量着他,漫不经心警告,“三皇子气数已尽,我要是你,干脆就夹起尾巴做人!”
池景玉闻言,意味不明地笑笑:“这次我站的可不是三皇子。”
沈棠宁愣了一下,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古怪的情绪,不是三皇子,那是谁?
“你想知道吗?”池景玉转移着她的注意力,不动声色朝她身后正在靠近的人使眼色,等沈棠宁察觉到时已经晚了。
头脑的昏沉令她的反应有些迟钝,她正要警觉转身,手臂突然一阵酸软,瞬间失去了力气,手里的剑也“哐”的掉落在地。
池景玉几步冲上前扶住她,沈棠宁顿时要挣扎,他语气有些沉:“别动,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她撑起沉重的眼皮,讥讽地瞪他:“不用你管,卑鄙小人!”
他不痛不痒,强势地揽着她躲避外面的刀光剑影,她额头烧得滚烫,浑身酸软无力,几乎是被拽着在走,掀起浓密的眼睫希望搜寻到熟人的身影。
然而眼下人人自危,大家都忙着逃命,压根儿没人顾得上她。
“你不是好奇我这次站的是谁吗?”池景玉见她着实抗拒得厉害,不由出声。
她果然静了静,他唇角翘起正要出声,远处宫墙外传来阵阵马蹄声,池景玉抬眼望去,只能瞧见高高的朱墙,不由蹙起眉。
沈棠宁从混沌的思绪里挣开一丝清明,也望了过去,她听到几声沉闷的号角,喃喃自语:
“这是……”
远处的宫门,整齐涌进来一片乌压压的黑影,仿佛黑云压境。
琉璃瓦上憩息的雀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