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火印。
亲兵倒吸凉气。
任如意却神色不动:“偷一张图,就想换命?”
莜莜抬眼,火光在她眸中跳动,像两簇不肯熄灭的鬼火。
“图是见面礼,命我自己保。”
话音未落,她双臂一震——
麻绳寸断,木桩“咔嚓”裂成两截!
亲兵刚欲喊人,莜莜已掠至他身后,指风点中哑穴。
任如意剑出半寸,却被莜莜两指压住剑背。
“将军,我若真想逃,你拦不住。”
她声音极轻,指尖却蕴着千钧之力,任如意竟一时抽不动剑。
“我来,只为与你做一笔交易。”
“说。”
“三日内,朱衣卫‘血衣队’会入关,取你首级,乱梧国北防。我替你反杀他们,你替我——”
莜莜指尖移开,在火盆上方摊开掌心——
那枚被火烤过的“七”字令牌静静躺着。
“替我保一个人。”
任如意目光落在令牌,瞳孔骤缩。
“朱衣卫前第七统领——燕七?他早死了。”
“官方说法,死于三年前‘夜焚档案室’。”
莜莜垂眸,火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长阴影。
“可有人看见,他当晚被活捉,关进‘蚁窟’。”
蚁窟,朱衣卫最隐秘的水牢,专囚“自己人”。
任如意指尖微紧。
“燕七是你什么人?”
莜莜抬眼,眸中第一次浮起真实的情绪,像冰面裂开细纹。
“是我师父,也是——”
她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
“把我从‘不死药’里拖出来的恩人。”
牢外更鼓三声,夜深。
任如意收剑入鞘,忽道:“我如何信你?”
莜莜伸手,在火盆里捏起一块炭,掌心瞬间发出“滋”一声焦响。
她却面不改色,摊开手——
炭已成灰,掌心却只浮一层淡红,无水泡,无焦痕。
“不死之身,换你三日信任,够吗?”
任如意盯着那只手,良久,转身。
“亲兵留下,你随我来。”
关楼最高处,夜风猎猎。
任如意推窗,指向城外黑茫茫的荒原。
“血衣队若来,必过断魂谷。我给你三十人,自己选地形,自己布陷阱。”
她回头,目光冷冽。
“三日后,我要见到朱衣卫的‘血’字旗,插在我的箭楼下。”
莜莜抚过窗台积雪,微微一笑。
“将军会如愿。”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像看一场旧梦。
“零号。”
任如意忽然开口,声音低得似被风吹散。
“你替别人改命,可曾想过,自己的命谁来续?”
莜莜怔了怔,雪水顺着她指缝滴落,像一滴无声的眼泪。
“我?”
她抬头,望向更远的北方,那里有更黑的夜。
“我的命,早被我自己拆成碎片,一片给一个人,到最后——”
少女声音轻得像雪落。
“空了就空了。”
更鼓五声,天将破晓。
莜莜独自下关楼,背影被晨光拉得极长,像一条通往未知的细线。
任如意立于窗前,看她远去,指尖无意识摩挲剑柄。
那道月牙疤,在晨光下泛着苍白。
“燕七……”
她低念这个名字,眼底浮起久违的血色。
“若你还活着,该亲自来见我。”
关外五十里,断魂谷。
霜雪覆盖的荒道上,一串马蹄印蜿蜒而来,像黑色蜈蚣。
十余骑黑衣人无声疾驰,面戴赤铜鬼纹面具,腰悬窄刀,刀鞘用红绸缠紧,绸色暗如干涸血。
领头者抬手,马队骤停。
他望向谷口,面具下传出沙哑嗓音:
“零号就在此关,督公有令——”
“取其首级,回炉重造。”
风卷旗动,一面血色小旗自他背后扬起,旗心绣着小小“朱”字,像一枚嗜血印章。
同一时刻,落雁关箭楼。
莜莜立于垛口,手里把玩着那枚“七”字令牌。
她指尖沾了晨霜,在“七”字上一遍遍描摹,像在温习一个不敢遗忘的名字。
身后,三十名梧国精锐已整装待发,每人腰间多了一只小小皮囊——
里面装着莜莜昨夜调制的“礼物”:
见血封喉的毒雪,遇火即燃的磷粉,以及——
能让她在乱军中“死一次”的龟息丸。
朝阳跃出地平线,金光洒在她蜡黄的“村姑”面具上,像给一尊无名神像镀了层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