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名?大义之名!天底下最值钱的名声。
这么多人目睹,加上身后的大人物们捧场……卢长秋已预见自己名扬天下、生入典故、耸立朝堂、带领家族百年不朽的场面了!
“监军梁公,国之忠良,却遭虐身死,这才是将真相掩藏于死人口中。”
“但行此举的,不是我们,是这奸逆陈知兵、更是他背后之人!”
“至于陈知兵这个奸逆……如这等背国背民者,万死难赎其罪!”
“不过,将他灭口于此,对谁更有利,我想殿下比我们更清楚?”
这滔滔之言,立时激起千层巨浪。
卢长秋背后,发出阵阵欢呼、赞扬之声!
“卢君高义!”
“直面不法,不惧强权,实乃天下楷模!”
这一片不掺假的赞扬声,使得卢长秋底气愈来愈足!
身系天下之望,还怕他一个区区皇子么?
他往前一步,直接逼问周彻:“六皇子,你还有话说么?”
周彻笑了一声:“你言辞振振,说的陈知兵背后之人,可是我?”
“是!六皇子有重大嫌疑!”在这种场合下,卢长秋没有退缩,大义凛然:“大军之中,唯有你职位在陈知兵之上。残害监军之事,你当真不知情么!?”
嘶——
此言一出,其他起哄群众还好,场中官员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严肃且要命的问题,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摆了出来!
周彻该怎么回答?
知道?那他便坐实了残害英雄之名!
不知?那他就当着天下人面将锅盖在了陈知兵身上。
这口锅要是在廷尉府或兵曹的审问下让陈知兵顶了还好,可如今众目之下,陈知兵不可能背的动这口锅!
舆潮重压之下,一切都被摆在太阳底下,失去了任何暗箱操作的可能。
结果依旧无法改变。
“你有一言不假,若有背国背民者,万死难赎,当天下人共诛之。”周彻俯瞰此人,忽然振声:“不错!控制梁兴,我不但知情,还是我授意陈知兵等人做的!”
“可你又怎敢确定,奸逆是陈知兵、是他背后的我,而不是死去的梁兴与其背后之人呢?”
人群哗然,卢长秋更是震怒,手指周彻:“六皇子!纵然你是皇嗣,也不能在这辱没英雄!”
“谁是英雄,谁是奸逆,你说了还不算!”周彻大槊一挥:“将证人带出来!”
证人!
还有证人!?
场中众人,神色丕变。
卢长秋猛地后退一步,目中浮现慌乱之色:难道对方有后手?……丁玉堂没告诉过自己啊!
周彻身后,一名看似普通的甲士摘去头盔,走到人前,向张辩、李清彦、魏仲文躬身行礼:
“箕关守关司马范僵,见过天使及诸位大人。”
有几名甲士快步跟上,持盾挡在他身前。
范僵隔着盾牌向人群拱手,大声道:“诸位,我乃箕关守关司马范僵。”
“当日,梁兴差人告知我,让我于夜开门,引贼入关,使贼军趁我军撤退之机,袭杀六皇子殿下。”
“为防泄漏,我只能事先答应梁兴,暗中将此事透露给六皇子。”
“殿下便将计就计,一面令人拿下梁兴,一面大开关门,引贼军出手,趁机大破,这才占了箕山。”
这些话,早在路上,范僵便已默默背了数百遍。
此刻道出,人群立时哗然,引起轰动。
“什么!?”
李清彦脸色骤变,变得难看无比。
六皇子手握证据、他一直捏着这要命的证据!
那他为何不说?是了,他不能说,他说不得,他不说才能在今日给与自己等人最大的伤害……
斗争多日,直到此时此刻,他内心才开始冒出丝丝恐惧感。
不只是面前铁证,更是对周彻深沉心思的恐惧——手握铁证,却隐而不发,让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人挖坑,埋的却是自己人!
他手上只有一个范僵?会不会还藏着其他底牌未出……
他小心的转动目光,看向对方。
周彻似有察觉,同样看向他,脸上笑容灿烂,眸子却透露出冰冷彻骨的寒意。
——多年官场生涯培养的可怕直觉,让李清彦在对视片刻便获取到一个消息:自己是他的猎物!
“有这种事?”
“不可能……梁兴不是英雄么?”
“未必,也只有这样,作为主帅的六皇子才有可能对监军下手!”
好在,人群中的发声群体主要以太学生为主,这些人虽然有时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容易被人利用。
但他们是读过书的、有学识和理解能力,当即又有人道:“监军代表中枢朝廷,主帅受其监察,对其无处分之权,除非……除非监军临阵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