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殿中竟有数人同时睁开双眼，齐齐朝着白麒麟看来。

正与破军商谈的廉贞，更是凝住双目，随手伸出两指，云空横烟葫传讯黑雾，更是到了廉贞手中。

那一双双杀机毕露的眼睛，让他如坠冰窟！

他下意识朝着这些大能中的故友望去，故友们皆是不忍转过头，于是他望向了谢玄希，也只得谢玄希一声叹息。

......

告密者和叛徒，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圣弥天内，白发男子浑身无一处完好的地方，呈大字形，悬挂于罗刹百丈罗刹雕像手持权杖尖端，他手脚已无力垂落，血液从铁钩洞穿的琵琶骨伤口处滴答滴答流落。

在其身后的雕像，不时闪烁法阵的光芒，神秘的符阵自其脚下漫过头顶，便见他早已无神的面容略微狰狞，发出低沉的呻吟。

白麒麟目光空洞地低头俯瞰着整个圣弥天，他早已经双目模糊。

自从三月前，他以横烟葫的一缕烟雾传讯，就已经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他被交由罗刹先祖界常，他的一身道场被毁去，只余下他一身麒麟族强大的肉体。倒不是因界常的仁慈，对于罗刹族而言没有所谓的慈悲可言，有的只是他们从地府流传至今的折磨手段。

每一日，他的肉体和灵魂，都需要承受七七四十九次摧残。

他的余生，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忏悔。

“你后悔吗？”

耳边不知何时传来一道如同幻听的询问，他艰难地拧过头去，看到的只有模糊的灰衣身影。

白麒麟的精神恍惚，他却仍然清楚，是谢玄希的耳语。

后悔吗...这样的问题，谢玄希问了他很多次。

他艰难地回应，“我想通了，不过不是我后悔，而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一切。所以前辈想要让我助你们骗出李氏人，并无可能，历经了多日的折磨，痛苦越来越少，反倒是心中豁然开朗。”

一侧。

谢玄希黛眉一蹙，至今她都不明白，白麒麟明明和青云李氏只有萍水相逢的交情，本身并没有利益纠葛，白麒麟的根在禹皇朝，却脑袋一热，选择向青云李氏告密。

今日没有得到结果，谢玄希也不纠缠，转过身去，只待明日再问。

可身后再次响起虚弱的声音，让她不得不止住脚步。

奄奄一息的白麒麟，只轻微动弹，琵琶骨处钩子连接的锁链哗啦作响，仍然浑身颤抖地抬起头。

“我终于想通了，为何你们在李大龙突破大乘的时候，如此火急火燎地恨不得李大龙去死。”

“我想通了，为何青铜门出现的时候，你们全都在赶往南方。”

“我更想明白了，为什么你们在李大龙突破大乘之后，又半途而废。”

谢玄希微眯双眼，仍未回头。

这身后的白麒麟明明伤重至此，声音却愈发轻松写意，“我更想明白，我们明明在与仙庭交战，你们却根本不为所动，上到自称神明的道初，下到我们这些麾下大能，眼里只剩下青云李氏。还有为何森之村受创，你们这些大乘却无动于衷！”

“说说。”谢玄希终于开口。

明明雕像权杖明亮，圣弥天却愈显阴沉。

白麒麟苍白带血的面容中，多了几分坚毅与解脱，“你们自称文明的创造者，自诩世间生灵的引领者，古圣城在的时候将之视为灯塔，可你们何时将我们的性命放在眼中？”

“你们根本不管万族的生死，你们需要的只是立于众生之上，操纵生灵的殊荣。”

他嗤笑道：“你们这些人，站在先知的尸体上，站在众生的尸体上，为了古圣城的特殊地位，不断让世界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皇朝，让各族走出古圣城。不是因为皇朝气数到了尽头，而是因为一个皇朝长久存在，你们就失去了在万族心中的地位，于是构造了所谓创造文明的谎言。”

“当先知后代出现，你们当然要取他们性命，却又害怕先知遗留在人间的力量。因为你们清楚地知道，你们的一切都是先知带给你们的，他的后代回来了，所有的一切，你们都需要还回去。”

谢玄希的面色倏忽阴沉。

只听白麒麟继续道：“其实事情并不麻烦，不是吗？我记得青云李氏，分明给你们传过消息，他们要拿回他们的东西，也就是先知的遗体。可是你们有哪一个安安分分地送回去？据我所知，一个没有。”

“事情早该结束了，不愿意结束的，从来不是青云李氏，而是...你们！”

他惨笑道：“你问我后不后悔，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你们享用着先知的遗留，如今青云李氏人来拿回他们的一切，应该后悔的是你们！”

他的笑如惊雷灌耳。

“你们得位不正，欺骗众生，老天有眼，你们会有报应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