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定天下人心。
于是,开国后的前三代人,便享受到了土地够种,甚至种不过来、粮食够吃,甚至还有余钱穿衣服的好日子。
到了第四代,四五十年过去,土地兼并的萌芽就要再度冒出来了。
——最开始,大概率不是贵族主动出面,去购买农户手里的土地;
而是农户因为自己约等于零的抗风险能力,因为某个意外变故而面临破产,不得不通过变卖田产,也就是自己唯一值钱的东西,来应对变故。
比如,父母双亲生了重病,需要寻医抓药;
比如,父母双亲故去,需要筹备丧葬事宜之类。
基数摆在那里,总会有农户没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得不通过变卖田产来应对变故。
这种时候,情况就会开始变得复杂。
——第一次听到农户卖田,贵族、富户的反应大概会是:田
这世道,田比人多,粮比蚁多,谁还缺田啊
但很快,埋藏在灵魂、基因深处的天赋便会觉醒。
——对啊!
——大家都不缺田,那田就不值钱啊!
——走,瞧瞧,看能不能低价拿下来!
于是,土地兼并开始了。
从开始的低价收购,到后续愈发肆无忌惮的巧取豪夺,甚至掠夺。
到了第十代人,也就是王朝中期、开国一百四五十年后,天下凡是能被掠夺的自耕农,便大都会成为贵族阶级的佃农。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些佃农租种的,正是曾经属于自己的农田。
他们原本可以耕种自己的田,只需要从收获中拿出一部分,用于缴纳税赋。
除了缴纳官方的税赋,他们原本不需要将自己的劳动果实,再分给任何人。
但现在,还是那一片田亩,还是他们在耕种;
只是收获的作物,却要平白被分走一部分,甚至一大部分不说,连田亩也不属于他们了。
——他们也会遇到地主不耐烦的一句:能种种,不能种就滚!
——你不种,有的是人种!
在这一阶段,也就是十代人、开国一百四五十年的阶段,会有过半的自耕农变成佃农,亦或是半佃、半自耕农。
至于余下一半,要么是实力够强,外加运气够好,故而得以保全家业,仍旧作为‘自耕农’而存在;
要么,就是和贵族同流合污,成了新的地主阶级。
如此过个四五代人,到王朝末年,自耕农就会成为少有的稀罕物,甚至就连佃农,都会是大多数人都羡慕的身份。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会有许多农户,在地主阶级的无情剥削,以及无底线压榨下,不得不卖儿卖女,委身为奴。
这时,社会矛盾就会变得异常尖锐。
——世道上,只存在剥削的地主,以及被剥削的佃农、奴仆,二者之间,几乎不存在作为‘缓冲地带’的自耕农。
没有了缓冲,双方的矛盾愈发尖锐。
地主嫌佃农没油水,刮不出来什么了;
佃农则嫌日子不够好,地主老爷越来越黑心了。
慢慢的,佃农们之间,就会开始出现‘狗皇帝’‘贼老天’等词汇。
当这愤怒的火焰堆积到一定程度,并在合适的契机点燃,一场农民起义就会顺势爆发。
这个腐朽到根上,让自耕农没有半点活路、容身之所的破败王朝,最终会被天下农户的愤怒所击碎。
而后新朝建立,又一个新的轮回开始……
所以说,三百年王朝周期律,并非是封建王朝定了个三百年的闹钟,闹钟一响就要‘奉天亡国’了;
而是三百年、二十代人的时间,便是古华夏封建时代的地主阶级,将农民剥削、压迫到临界点的大概用时。
这个时间会有出入——或许会短几十年,亦或是长几十年;
但基本都会在三百年、二十代人这个基准上,前后便宜几十年、三四代人。
至于小冰河时期这种‘天谴局’,那确实是倒霉。
明白了这些,再来看汉太祖刘邦在位期间,为汉家留下了几项百年大计,就不难发现:作为底层走出来的农民皇帝,汉太祖刘邦,是准确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
——刘邦知道,一个王朝的兴衰,最核心的影响因素,就是土地兼并为主,阶级压迫为辅的阶级矛盾!
于是,刘邦两手抓、两条腿走路;
一边是陵邑之制,压制地方豪强势力,将‘地主’阶级死死摁住,不给地主阶级压迫农民,甚至是‘成为地主’的机会;
另外一方面,对于农民几近于无的抗风险能力,刘邦便以上林苑这个调节阀,来竭尽所能、力所能及的,为底层农户兜底。
如果没有上林苑这个调节阀,哪朝哪代的自耕农破产,都只有一条路能走。
就好比如今汉室,家家户户在开国时,都得农田百亩,为自耕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