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呜……
汽笛长鸣,黑烟滚滚。
一列老旧的火车喘着粗气,缓缓驶出山海关站,向着广袤的东北平原驶去。
胡天佑靠窗坐着,目光投向窗外。
关内关外,虽是同一片土地,景象却已大不相同。
铁路沿线随处可见日军哨所和太阳旗,偶尔还能看见被焚毁的村庄废墟,像大地上的伤疤,诉说着这片土地遭受的苦难。
他摸了摸贴身藏着的香囊,周家奶奶的面容又在脑海中浮现。
不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他们母子是否安好。
“检票!都把车票拿出来!”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个伪满洲国警察趾高气扬地走来,对普通乘客呼来喝去,对几个穿着制服的伪满洲国官员则点头哈腰。
胡天佑掏出车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车厢。
这是一节三等车厢,拥挤不堪,气味混杂。
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做小生意的商贩,有衣衫褴褛的农民,还有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女孩,抱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大多数人都面带菜色,眼神麻木,这是乱世中普通百姓最常见的表情。
列车轰隆隆向前,车厢摇晃着,像摇篮般让人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皮靴踏地的声音从车厢连接处传来,沉重而有节奏,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威慑力。
“太君来了!太君来了!”查票的伪满洲国警察突然挺直腰板,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四个日本关东军走进车厢,为首的是一名曹长,腰挎军刀,神情傲慢。
身后三个士兵背着三八式步枪,刺刀闪亮,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乘客。
“检查良民证!都拿出来!快一点!”伪满洲国警察赶紧帮着吆喝,比主子还积极。
乘客们慌忙掏出各种证件,手都有些发抖。
日军曹长慢慢踱步,偶尔抽检几张,更多的是用审视猎物的目光打量着每个人。
胡天佑低下头,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他的良民证是伪造的,虽然做工精细,但最好还是不要被仔细检查。
好在日军曹长只是瞥了一眼就走向下一个乘客。
检查到那个女学生时,日军曹长停了下来。
女孩大约十八九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大而明亮,虽然穿着朴素的学生装,却掩不住清秀的容貌。
“你的,什么名字?”日军曹长用生硬的汉语问道,眼睛在女孩身上来回打量。
“苏小婉。”女孩低声回答,下意识地把书抱在胸前。
“学生?”日军曹长拿起她的良民证,却不看,眼睛一直盯着女孩的脸。
“北平女师的学生。”女孩的声音有些发抖。
日军曹长突然伸手抬起女孩的下巴:“花姑娘的,很漂亮嘛。”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乘客都低下头,不敢看这一幕,却又用眼角余光关注着。
胡天佑的手缓缓握紧,苏小婉这个名字让他想到了已经牺牲的苏婉,他的心一阵心痛。
“太君,请您……”女孩试图躲闪,却被日军曹长捏得更紧了。
“别动,我要搜身!”日军曹长突然狞笑起来,“最近有抗联分子活动,所有年轻人都要严格检查!”
“不……不要……”苏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太君,我……我只是个学生……”
日军曹长粗暴地拉开她的手臂:“是不是学生,检查了就知道!”
他身后的日本士兵发出猥琐的笑声,围了上来。
一个士兵抢过苏小婉的书包,粗暴地翻找着,把课本和笔记本扔了一地。
日军曹长开始在她身上摸索,美其名曰“检查”。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苏小婉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助地躲闪着,却被两个士兵按住肩膀。
日军曹长的手摸向她的胸口:“这里,藏没藏东西?”
“畜生!”苏小婉突然尖叫起来,猛地推开日军曹长的手,“滚开!”
“八嘎!”日军曹长勃然大怒,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小婉脸上。
女孩被打得踉跄几步,嘴角渗出血丝,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车厢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几个妇女下意识地捂住嘴,眼中满是恐惧。
“她是抗联分子!肯定是抗联分子!”日军曹长咆哮着,“带走!我要详细检查!”
两个日军士兵粗暴地架起苏小婉,向车厢连接处拖去。
女孩拼命挣扎,哭喊着:“救命啊!我不是抗联分子!救救我!”
她的目光扫过车厢里的乘客,眼中满是乞求。
一个中年男人下意识地站起来,却被身边的妻子死死拉住:“别惹事!你想害死全家吗?”
男人颓然坐下,痛苦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