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能让民众消遣的好去处,安抚人心;又能借着这些场所,把赞赞的理念像溪流一样渗进每个人心里——更别说还能盘活经济,生出新的进项。”
他指尖在羊皮纸上敲出轻响,语气愈发肯定:“我这就着手草拟计划,明天一早就召集建筑师们会商。等亚历山大从前线回来,见了这些场馆,保管会惊喜。”
说到这里,他话锋微顿,眼底添了层暖意,“他啊,定会记着你们这份心思。”
阿德拉闻言,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太久了,自从亚历山大奔赴战场,她总觉得自已像被搁在岸边的船,空有满仓热忱却无处着力。
此刻父亲的话像阵东风,吹得她心里那点火苗腾地旺了起来。
她渴望的从来不是虚名,而是能真正站在他身边,做那个能为他分担风雨的人——哪怕只是从一场文化革新开始。
“谢谢父亲。”她微微欠身,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若没别的事,我先回房了。”
格拉茨挥了挥手,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才敛了笑意,提笔在卷宗上写下“文化场馆建设草案”几个大字。
提比亚斯运来的金银在库房里堆成小山,那些闪烁的光芒,足够撑起这场革新的底气。
——
而在提比亚斯横断雪山的山谷里,寒风正卷着雪沫子掠过松枝。
提比亚斯的指挥官们缩在岩石后面,望着雪地上那串被踩乱的脚印,脸色比岩壁还要青。
野战?他们早已尝够了苦头——赞赞军队的长矛方阵像铁壁一样推过来时,他们的刀剑根本戳不进那片寒光里。
如今只能换了法子,让士兵们脱了铠甲,裹上农民的粗布衣,把弩箭藏在柴捆里,躲在路边的灌木丛里等机会。
可他们没想到,亚历山大竟放出了猎兵。
安德列亚斯趴在雪窝里,嘴里叼着根枯草,呼出的白气刚冒头就被风扯散。
他的野战灰制服上沾着泥土和碎雪,仿m38钢盔外裹着的金属网里塞了把松针,远远望去,就像块嵌在林间的石头。
这套装束亚历山大琢磨的——头盔仿的是二战德国伞兵盔的轮廓,却在边缘加了圈卡槽,能别上树枝当伪装;
胸甲用的是淬火高碳钢,比一战时的战壕甲轻了三成,后背特意敲出个弧度,刚好能把步枪稳稳架在肩上。
他眯起眼,透过望远镜盯着五百码外的那支“商队”。
篝火正旺,把那些人的脸映得通红,有人举着酒囊往嘴里灌,有人正用匕首剔着骨头上的肉。
可安德列亚斯的视线早越过了那些喧闹,落在了马车底板的缝隙上——那里露出的弩箭尾羽,在火光里闪着冷光。
“都稳住。”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比风声还低,“左队去东侧巨石后,右队绕到他们背后的雪坡上。”
身后的猎兵们像影子一样动了。他们的靴底裹着毡布,踩在雪上连个脚印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这些人里有一半曾是猎户,还有几个是从山林里招来的药农,辨踪迹、识风向的本事比谁都精。当初亚历山大组建这支部队时,就没要那些只会列阵的愣头青——他要的是能在狼窝里睡觉、靠星斗辨方向的狠角色。
安德列亚斯的手指在步枪扳机上顿了顿。这把枪是赞赞军械坊新改的,枪管上刻着螺旋纹路,据说能让子弹飞得更稳。
他记得亚历山大说过,这叫“膛线”,是从“过去”带来的智慧。
此刻他调整着机械瞄具,十字准星稳稳锁住了那个正站在篝火边吆喝的汉子——那人腰间鼓鼓囊囊的,不用看也知道藏着把短铳。
“自由开火。”他对着领口的铜制传声筒说,声音顺着管子传到每个弟兄耳朵里。
话音刚落,他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闷响,被风撕得七零八落。五百码外,那个吆喝的汉子突然顿住,手里的酒囊“啪”地掉在地上,胸口炸开团血花。
篝火边的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西侧的雪坡上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有人慌忙去摸柴捆里的弩箭,可手指刚碰到木柄,就被一发子弹洞穿了手腕。
安德列亚斯已经换了个姿势,瞄准了第二个目标。
他的胸甲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皮革织带勒在肩上,把水壶、刺刀和快速装填管的位置卡得刚刚好——就像当年在山林里打猎时,腰间的箭囊永远别在最顺手的地方。
“往左挪三步,有个穿蓝布衫的在摸弩。”传声筒里传来副队长的声音。
安德列亚斯没应声,只是转动枪管。那个穿蓝布衫的家伙刚把弩箭搭上弦,子弹就已经钻进了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