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万灵归源（八）

“传出去？”白发男子面带微笑，熟练地举起酒壶，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也给澹台寻真也倒了一杯，“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特别是你们人族。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们，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绿色，安定、平静、祥和…...没有厮杀，没有战斗，没有死亡……真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世界啊......”

他外表看上去，和三四十岁的温和中年人差不多，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古老的沧桑，像是见识过沧海桑田，东海扬尘，经历了很多很多。

白发男子自饮自酌，又倒满了一杯酒。“吃，还是不吃？不要让我问第三遍。第三遍的后果…...你应该知道。”

“…...”

澹台寻真无奈的张嘴，谁能想到，面前普普通通的白发男子，会是魔界支柱，四大魔主之一，灵渺魔主。

一位侍女随之机械的抬起胳膊，夹起菜往她嘴里送。

光线打在侍女手臂上，桌面上竟然看不到手臂的影子，像是照射在透明玻璃上一般，就这么水灵灵的穿了过去。

澹台寻真嘴巴合拢，有些迟缓的，一点点的，将饭菜咀嚼下去。

她现在其实压根就没有吃东西的心情，面前哪怕是摆着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蜡。

澹台寻真不想吃，不代表她就能够不吃。

和房间里的侍女下人一样，光线打在她身上，脚下同样没有影子。

澹台寻真默默叹了口气，影魔附身，言行举止皆受制于人，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根本无力反抗。

就算她去反抗，去抵触，去强硬，一味地拒绝。

可结果呢？

从皇庭一路上走出，被她牵连到，波及到，然后痛苦死去的人，已经不下十人。

澹台寻真不想再看到有人因她死亡。

从小到大，有太多太多的人，因她而死。

每一次有了麻烦，都会死去一个最亲密，最接近她的人。

澹台寻真妥协了。

这里是明都，是澹台家的大本营，更是她关系人脉最密集的地方。老师王云开、姐妹董若瀞、大哥澹台盛…

只要不伤害到他们。

她什么都愿意做。

澹台寻真小口小口的，终于将面前的一盘烤鸭全部吃完。

这道她原本极其喜爱的菜肴，却在此时显得无比油腻难吃，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海绵那般艰难。

毕竟，这已经是今天晚上，她第八次吃这道菜了。

“好了选一个吧。”灵渺魔主露出满意地笑容，“这八家酒楼…...哪一家，你最满意？”

“…...”

澹台寻真顿时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先是制造人员失踪吸引她注意，又是梦境恐吓威胁，然后是幻觉引诱…

堂堂一位魔界魔主将她挟持出来，仅仅是为了评判酒楼的好坏？

这个理由…

显然是有些可笑。

无法理解。

“为什么？”灵渺似乎能够听到她的心声，微笑道，“知道吗？这就是我羡慕你们的理由。平凡的日子，虽然忙碌但是有时间抱怨的生活，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大难临头，也只会在一无所知中死去的幸福…...”

“既然如此…...”澹台寻真顿了顿，“敢问魔主大人……我们需要知道什么？或者说，您的目的......”

“完美，只为了追求完美。”灵渺没有正面回答，“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哦，抱歉，可能有些难理解，这是另一个世界，人类的说法，大致的意思，就是一切都要尽善尽美。

虽然那个世界的人类很弱很弱，但精神文明却是极度繁荣。完美主义者，强迫症患者，偏执的疯子…...说的就是我这种人。那个世界，很璀璨，特别是在毁灭的时候，整个世界发出的绝望哀嚎，那些人的义无反顾，明知必死却飞蛾扑火的勇气……”

他难得的嘴角勾起，陷入回忆，似乎有些缅怀。

“他们…...的结局……怎么样了？”澹台寻真忍不住问。

“结局？”灵渺回过神来，露出微笑，“他们…...永恒的，得救了。”

“永恒？得救了？”澹台寻真一愣。

“在我的肚子里。”灵渺轻笑了下，露出了两排整整齐齐，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的洁白牙齿，“死亡的嚎叫，愤怒的吵闹，无谓的挣扎…...多么美妙的交响乐……永生永世，都在为我演奏......”

看着对方那极其陶醉的神情，澹台寻真一阵恶寒，浑身寒毛直竖。

一段时间的接触，对方表现出来的谦和、文雅、礼节…...全然不存半点凶气，和传闻中魔族的残忍无情，大相径庭，看上去，和一位谦谦有礼的读书人气质有些相似。

此时此刻。

澹台寻真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