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骤起,雨滴开始敲打玻璃,路灯昏黄的光晕下,似乎连影子都被拉得扭曲变形,雨水带来的寒意一个劲儿往人骨头缝里钻,连咖啡馆的服务员和零星的两个客人都不由得紧了紧衣领。
咖啡馆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而压抑,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那两个客人手中的咖啡杯微微颤抖,褐色的液体漾出一圈细小的涟漪。他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起身就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外面烟雨蒙蒙的街道之中。
服务员默默地退到了内间,赶紧关上了门,不敢出来。
魏大队长的脸上的表情变得冰冷坚硬,仿佛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冷冷道,“我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你没有露出破绽。”万穗说,“只是在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魏大队长了。”
她指了指自已:“我可是铁口直断啊。”
“魏大队长”猛然出手,一道寒光直逼万穗咽喉,她却纹丝未动。刀锋距她颈侧仅半寸时骤然碎裂,化作无数金属碎片洒落一地。
他正要继续攻击,出第二招,却忽然捂住了自已的胸口,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缓缓地坐了下去。
“你……你竟然……”他咬着牙,“给我下毒?”
万穗道:“我害怕你发现,所以还将毒药分成两份,一份在那个丹药之中,一份在巧克力慕斯里面,混合起来才是真正的毒药。”
“不过看起来我高估你了。”她说,“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或许是你对自已的复制绝活儿太过自信,以为只要施展法术便可瞒天过海。”
“魏大队长”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狰狞,皮肤如蜡像般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黏液,五官缓缓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张陌生而苍白的面孔。
那人抽搐着倒在座椅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双眼翻白,皮肤迅速干瘪下去,如同被无形之物吸尽生气。
他竟然迅速地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因吸收了天地之精华,得以修炼,成为了僵尸。
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万穗皱眉屏息,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不然咖啡馆的老板也太惨了,还怎么做生意?
她指尖轻弹,一道符纸燃起青焰,腐气遇火即散。
她缓步上前,凝视那具干尸扭曲的面容——眼窝深处竟闪过一丝未熄的灵光,仿佛执念未消,但她还是冷酷地将符箓扔在了他的身上,火焰骤然腾起,将干尸彻底吞没。
直到它化为了一地的黑灰,也没有烧到椅子,她又用清洁符将地面清理干净,灰烬随风而散,不留一丝痕迹,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万穗轻轻掸了掸袖口,竟然敢将细作派到她面前来,甚至还想利用她去探查荆州牧。
这个合浦太守太嚣张了。
他是不是以为自已当上了这个阴官,就能为所欲为,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了?
她端起咖啡杯,正要喝,才想起早就喝光了,又放了回去。
我乃堂堂荆州牧,他合浦太守见了我,得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尊称我一句“君侯”,连他的顶头上司交州牧见了我,也要对我毕恭毕敬。
现在他欺到我面前了,竟派一具尸傀来试探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此行径,岂能容忍?
我的手底下这么多太守、城隍,又有七千战兵,他手底下才多少人?
我避他锋芒?
何必这么畏畏缩缩、悄悄咪咪地调查?
我就该杀到他的府邸去,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而不是四处打听,甚至还要伪装成细作去与那些大妖虚以委蛇。
微服私访是很爽,但爽的是公布身份的那一刻。
可如今,爽不起来了。
反而让她感觉憋屈。
既然如此,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直接杀上门去啊。
至于合浦太守究竟藏在什么地方……那个假的魏大队长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
当然,他说跟着白骨精一路往西走,找到了一座村庄,自然是假的,他很警惕,并没有将真正的地点告诉她。
但他却在之前的话中说漏了嘴。
他说已经安排支援的探员部队在城南三十里处集结。
当然,探员是不可能通知的,但城南三十里,必然是真的。
他在说谎的时候,也是一半真一半假,才会显得真实,所以城南三十里处,一座村庄之中,便是合浦太守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