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两极分化,市井与华府!
“孟帅想要什么”
相顾无言之间,暮色已漫过院墙,徐中原终于长叹起身,抚摸着石桌上被剑柄磕出的裂痕。
“先生的脑子。”
“潞州需要先生这样的……活史书。”
孟章坦然相望,正面迎上徐中原浑浊的眼眸。
“好个活史书!孟帅可知,当年大乾拾履得《圣人兵法》,从此战无不胜,最终缔造出大乾皇朝这座数百年的皇朝出来。”
“那不知在孟帅的心中,今日我这一身老骨头,又能值几部兵书”
徐中原忽然大笑,笑声惊起梁上栖鸦。
“值不值,得看先生肯教多少。”
“比如……先生袖中那卷《山河策论》,可否借我一观”
孟章忽然并指作剑,在徐中原眼前虚划。
“先生莫慌,早就已经有人将您藏书的密匣位置画给我了。”
徐中原浑身一震,孟章已笑着按住他袖口。
当徐中原被“请”上马车时,乾都的夜空已飘起细雨。
“先生可曾想过,为何先帝临终前要召您入京”
孟章身旁的一名紫冥队员亲自为徐中原执缰,一行人身后的玄色披风在残阳下泛着昏黄色的暖光。
“他想让我当……替死鬼。”
车轮碾过青石板,徐中原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
“替谁死”
“替这腐朽的江山。”
徐中原忽然掀开车帘,雨丝飘进车内。
顺着一行人行走的街头望去,无数缙绅家眷正被押往码头,他们的绫罗衣裳在火中褪色,辎重车绵延十里。
“总帅,太仆寺卿家的地窖里翻出二十坛百年竹叶青,可要给您留着”
刚刚从那片奢华府邸当中抄家回来的乔奢费踩着瓦当跃到孟章面前,腰间末日双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冷光。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扛着檀木箱的黄巾力士,箱缝里漏出的金叶子在青砖上叮当作响。
孟章屈指弹飞一片烧焦的窗棂残片。
“酒留下,人送去码头和老太傅他们作伴,记得给那些老大人们备件厚实点的蓑衣,潞州风比较烈,别吹坏了身子。”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没离开火场,看着太傅府那座七层藏书阁轰然倒塌,飞溅的火星在夜空中绽成朵朵金莲。
忽然有夜枭啼鸣自东南方传来,三长两短,是暗桩传讯,孟章广袖翻飞,袖中暗袋里滑出枚青铜令箭,月光下赫然是镇国公府的云纹样式。
“卫青的羽林军距城门已经不足三十里了,传令各部,撤之前把西市粮仓的陈米留下,后面跟过来的羽林军会知道怎么做的——记得往米袋里塞几份潞州户籍。”
他转头对乔奢费道。
“总帅高明!等那些平头百姓吃着黄巾军的米,揣着孟帅的户籍文书,看天下当中那些笔杆子还怎么写咱们是反贼!”
乔奢费愣怔片刻,随即咧嘴笑开。
“对了,御史中丞家的三小姐非要抱着祖传的獬豸铜像不撒手,弟兄们不好对女眷动粗……”
他转身要下城楼,又突然折返。
“笨!”
孟章抬脚作势要踹,见乔奢费早有防备地跳开,这才笑骂道。
“你不会把铜像底座的机关拧开那老酸儒把历年受贿的账册都藏在獬豸肚子里,比他闺女的清白重要多了!”
他说话间,身旁的乔奢费忽然抬手,手中把玩的一枚银叶子破空而出,将偷摸靠近粮仓的三个黑衣人钉死在照壁上。
此刻乾都西市却是一派诡异景象,往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宦家仆全被反剪双手跪在码头,他们精心保养的广袖长袍沾满草屑,价值连城的玉佩在月光下滚进淤泥。
反观寻常巷陌,百姓们排着长队从黄巾军手中领取米粮,几个机灵的小贩甚至支起茶水摊子,热气氤氲中竟有人哼起了采茶调。
“大娘,这米可还合口”
李存孝光着膀子蹲在石碾上,禹王槊尖挑着串铜钱在老太太眼前晃悠。
他身后十几个黄巾军正帮着修补被战火波及的茅草屋,夯土墙新补的裂痕上还贴着避邪的桃符。
“合口,合口!比朝廷发的陈年粟米强百倍!只是官爷……”
白发老妪捧着米袋直念佛。
“老身听隔壁王秀才说,黄巾军过处寸草不生,怎的如今……”
她忽然压低声音,望着李存孝有些不安道。
“大娘有所不知,我们孟帅最是怜贫惜老,您瞧见东边火光没有”
“那里烧的都是些贪官污吏的宅子,他们喝百姓血肉修的亭台楼阁,合该给大伙儿暖暖身子!”
李存孝闻言大笑,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而落。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说话间他忽然脸色微变,手中的毕燕挝如毒蛇出洞般刺向巷口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