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桃歌见到高耸巍峨的城墙,许久未动的清净突然泛起涟漪,心神一荡,飘落马下,缓缓走向刻有琅琊城三个大字的青石建筑,伸出手掌,摸到墙壁,触感冰凉却又种莫名的亲近。
李桃歌不禁红了眼眶。
当初求爷爷告奶奶,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当起泼皮无赖,四处筹借,才让这座城拔地而起,初次相见,犹如与爱而不得的姑娘重逢,一时五味杂陈,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赵茯苓扬起脑袋,望着高约二十丈的庞然大物,赞叹道:“公子,咱家城墙好高哦,似乎比京城的墙都要高。”
李桃歌随着她目光望去,笑中带泪,“当初太穷了,实在借不到银子,若是囊中宽裕,恨不得盖它三十丈,五十丈,任再强的弓弩都无法射到,令敌军望城兴叹。”
赵茯苓疑惑道:“可是……燕云十八骑不也没盖城墙吗?照样令敌人闻风丧胆。”
李桃歌撇嘴道:“我麾下若有十八骑,马蹄所到之处,那便是我的城。”
赵茯苓眨了眨眼,充斥迷茫神色,问道:“公子好像把赵王说成……无家可归的野孩子。”
“以后不许琢磨道门十三经了,把脑袋都弄傻了。”
李桃歌叹了口气,“明日起,去东龙书院入学,读圣贤书。”
“我?入学?”
赵茯苓呆滞片刻,“我去读书,谁来伺候公子?再说哪有女子读书的道理,我又不想当官。”
沙州与京城不同,男子都极少读书,何况女子,与其在书中找黄金屋,不如背把刀去入伙,戈壁荒漠中,活下来比啥都实在。
李桃歌负起双手,固执道:“你以为读了书,就能连中三元,状元及第?十年寒窗苦读,落榜的大有人在,乡里县里早早出名的神童,十人当中未必有一人高中,读书是为了让你明理,不是请你去三省六部任职。”
赵茯苓拍着含苞未放的胸脯,庆幸道:“那就好,还以为公子要请我当官呢。”
李桃歌不理她,独自走上城头。
春意阑珊,心潮澎湃,踏着青砖巡视自己封邑,不由得感慨万千。
若是当初懒些,堕些,志气弱些,怎会有这一座雄城。
道家养清气,讲练心见性,讲清静无为,用来修行倒是不错,可若是拿来治国,根本行不通。
有些东西,就是争来的。
与天争命,与地争粮,与人争权。
大宁王朝如此。
五百年李氏亦是如此。
生在世家大族,做不得小国寡民。
李桃歌在城头漫步,思绪翻涌,生而天成的不争之心,清静之心,慈悲之心,渐渐被这座城所教化。
不知不觉中,逐渐完善道心。
青砖刻有字迹,譬如丁将军,老子天下第一,甚至有本侯到此一游,字写的歪歪扭扭,有的还写错了,一看就出自顽童之手。
看着这些字,李桃歌会心一笑。
胸有王侯志气,即便出身卑微,也不容他人耻笑。
在城头足足绕了三圈,李桃歌才恋恋不舍走下石阶,回到侯府,先让总管老吴取来账簿,然后再令府中设宴,山中猫了一年多,约莫传出不少扯淡奇闻,是该露个面辟谣。
望着账簿一丝不苟的娟秀字迹,犹如一道倩影在脑中浮现,李桃歌问道:“云舒郡主呢?”
老吴笑道:“城盖好之后,郡主就回京城了。”
李桃歌埋头问道:“走的时候,没骂我几句?”
老吴嘿嘿一笑,不接话。
李桃歌抬起头,大方道:“按照她的脾性,没一把火把侯府烧了都算义气,怎么骂的,学来听听,反正是她骂的,与你无关。”
老吴搓着衣角,纠结道:“少主真要听?”
李桃歌轻描淡写道:“敢私藏半句,明日你去喂猪。”
“好好好。”
老吴清清嗓子,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告诉李桃歌那个没良心的,本郡主走了之后,再也不来了,等他悔青肠子去吧!五百年李氏,呸!没一个好东西,吃软饭,挖墙脚,巧机钻营,专干下作勾当。他老子李白垚,就像是一个心机妇人,凭借姿色博取美名,再用美名作为仕途登云梯,害了无数懵懂女子,更是毁了我娘半辈子!她老人家梦里时常心中绞痛,全是拜李白垚所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李桃歌那个小白脸,比起他老子作恶尤甚。美其名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我知道他肚子里的鬼主意,勾三搭四,暧昧不清,瞅瞅他结交过的女子,归根结底,全是为了权钱二字,萝芽,墨川,我,听说在京城又和杜初妤眉来眼去,在长乐坊还养有娼妓,白嫖了人家不说,还用姑娘们血汗钱盖自家城墙,这种人品,该遵从萝芽妹妹提议,按照草原规矩六马分尸。”
“既然是用姑娘卖身钱所盖,干脆改名叫脂粉城,城头挂满红红绿绿肚兜,省的别人不知你干的什么买卖。”
“圣人有先见之明,这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