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中,棱堡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只剩下残断的墙体还在勉强支撑,墙体上挂满了明军的尸体、断裂的兵器和破碎的甲胄,像一件被血与肉浸透的破烂衣裳。
帖军的投石机还在怒吼,巨石还在不断落下,每一次轰鸣都意味着更多的死亡,更多的血肉横飞,将这道曾经坚固的防线,一点点砸成地狱般的模样。
棱堡的射击孔后,明军士兵的脸色第一次露出了凝重。
他们见过悍勇的敌人,却没见过这样不惧死亡的疯子——铅弹打穿胸膛,他们会用最后一口气将长矛捅进射击孔;火铳轰烂脑袋,他们的尸体还会堵住缺口,为后面的人铺路。
血与火在棱堡前交织,信仰与钢铁在这一刻激烈碰撞。呼罗珊步兵的死亡冲锋,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大明的第一道防线上。
平安脸上也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额角的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握着刀柄的指节泛白,指腹深深嵌进木头纹理里。
他看着棱堡缺口处不断涌入的呼罗珊步兵,看着那些被铅弹打穿胸膛仍嘶吼着挥刀的身影,看着毛拉们举着经书在尸堆上奔跑的狂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些圣战军团的士兵仿佛不知疼痛,断了腿的用手爬行,肠肚流出的用布一裹继续冲锋,连宗教旗帜都被血浸透了大半,却依旧在硝烟中高高扬起。
投石机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棱堡的震颤从脚底传来,每一次巨石落下都伴随着防线的崩裂和士兵的惨叫,而对方的冲锋势头丝毫未减,前排倒下的尸体瞬间被后排的人踩在脚下,堆成通往棱堡顶端的血肉阶梯。
平安紧抿着嘴唇,视线扫过那些蜷缩在断壁后、脸上沾着同伴脑浆的新兵,扫过神机营里因装弹不及而急得冒汗的火铳手,再望向远处阿布德·拉扎克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将旗,眼底的凝重又深了几分。
帖木儿帝国的圣战军团,果真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