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4章 拜父拜皇(1 / 2)

暮色沉沉,快要落山的太阳洒下一片金辉,给甘露殿镀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晕。

殿前玉阶上,残雪犹存,在暮色苍茫中泛着幽幽冷光。

殿内烛影摇红,暖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暖色光晕。

李世民颓然倚案,手肘支着沉香木案几,修长的手指深深没入额前散落的发丝中。

他垂首而坐,烛火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那身褚黄龙袍在暮色中竟显出几分黯淡。

“陛下。”陈文脚步轻轻地走到近前,躬身说道:“太子到了。”

“嗯。”李世民从喉间滚出一声含糊的应和,缓缓地摆了摆手。

陈文心领神会,他晃了晃拂尘,满殿宫人顿时如潮水般敛息而退。

李承乾站在阶前,望着鱼贯而出的宫人们,呵出的白气在暮色中凝成一道颤动的雾剑。

陈文是最后一个退出殿门,他倒腾着小碎步走下玉阶,微躬身说道:“殿下,快进去吧。”

李承乾下颌微收,玄色貂裘擦过鎏金门槛发出细响。

殿内龙涎香袅袅升腾,氤氲间似藏着多少难言的心事,萦绕不散。

李承乾迈着小方步,规规矩矩地走到书案前,躬身一揖:“拜见父皇。”

李世民手里握着一册书卷,身姿微斜,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李承乾的身上掠过:“哦,你拜的是父还是皇啊?”

李承乾清楚地感受到御座上翻涌的怒意,那攥着书卷的指节已然泛白。

他喉结微动,却仍挺直脊背,有些事就是要有自己的坚持。

“儿拜的是父,臣拜的是皇。”李承乾不知道老爹要说什么,见招拆招,也只能先这么敷衍一下了。

“哼!”李世民猛地将手中书册狠狠摔在案几之上:“拜父的逆子,拜皇的佞臣!”

李承乾就躬着身子听着,一言不发,讲理的话,可以跟你对着讲,骂人的话,只能是听着,实在是不敢对着骂。

李世民双目如炬,眼中迸射出的寒光似利剑般直刺李承乾。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剖开血肉,却终究穿不透儿子倔强的脊梁;

转瞬间又化作凛冽刀锋,森然杀气几乎要劈开殿中凝滞的空气,却终究斩不断血脉里流淌的羁绊。

殿内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映得李世民眉间皱纹更深。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袖口金线在灯下泛着疲惫的光:“此刻……”声音突然放轻,像怕惊散满室尘埃,“就只你我父子二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镇纸的龙纹,“六耳不闻,天知地知。你且照直说罢。”

“是。”李承乾的身子躬得更深了一些:“儿所呈之语,皆肺腑之言,并无一字虚妄。”

李世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指节在案几上叩出沉闷的声响:“呵……这话说出来,怕是连殿外的石狮子都要发笑。”

他忽然倾身向前,褚黄色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低声问道:“你诚心以退为进,想要逼走青雀,是也不是?”

“什么?”李承乾猝然抬头,目光正正地对上李世民的眼睛,嘴唇微颤地问道:“父皇,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让朕怎么想?”李世民一把抓起李承乾呈上来的那个奏章:“怕他抓着你的把柄上告,所以你先自招了,他再告也是枉然,对也不对?”

李承乾惊讶得嘴巴微张,只愣愣地盯着李世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时李世民那淬了冰般的声音又从头上砸了下来:“好一招断尾求生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四个字绝对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压得李承乾几乎站不直身体,轻飘飘的一句话,痛得李承乾如同钝刀割肉般难以承受。

“上请罪书,辞太子位。”李世民举着奏章的手微微颤动:“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足以废太子,就算朕准奏了,百官也不答应,你既毫发无损又能搏个知错让贤的美名,是也不是?”

李承乾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还没有发出声来,李世民又开始了自说自话。

“你自请让贤,是为了让朕看到你被青雀逼得心惊胆寒、战战兢兢,是吗?”

李世民又向前一探,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桌面,几乎要贴到李承乾的脸上:“你想用这种手段,来逼朕赶走青雀以安东宫,对也不对?”

李承乾连一个字都没说,李世民自己就构建出了一个以自污为手段,以辞位相威胁,以驱逐兄弟为目的故事。

李承乾在进屋之前设想过很多种情景,他以为老爹会很愤怒地大骂自己糊涂,以为老爹会很温情地宽慰自己放心,以为老爹会很疑惑地追问自己真相……

千万种设想当中,就没有一种是老爹会猜忌自己,而且猜忌得这么离谱。

自己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情愿让位给惠褒,居然能被扭曲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把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