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咖啡厅，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焦香和甜点的奶油味。

锦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对面的女人。

孙栗比照片上看着更憔悴些，宽松的衣裙也遮不住显怀的腹部。

她脸色有些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面前的柠檬水，抬头看向锦辰。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孙栗的声音有点干涩，带着点自嘲。

“他在单位这两年，一直说自己妻子早逝，是个可怜人……我竟然就信了。”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过，他倒是提起过你，说他哥哥留下的孩子寄住在他家。”

“你看上去……和他说的很不一样。”

锦辰端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点头。

找孙栗，正因为她也是被黎奋斗欺骗的受害者。

他放下杯子，声音平稳，“黎奋斗很狡猾，只告诉你家里有个寄住的侄子，却从不说清楚是谁。”

“这样，就算你偶然看见过他儿子，也不会有所怀疑。”

孙栗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黯淡下去，“你说得对，他确实……很会算计。”

锦辰的手指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抬眼看她，抛出关键信息，“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自己其实是个一穷二白，靠吸别人血活着的蛀虫？”

孙栗猛地抬头，“……什么？”

这和她所认识的，那个出手大方、体面有钱的黎奋斗截然不同。

锦辰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他现在住的别墅，开的车，给你花的钱，甚至包括维持他那点可怜的面子……花的都是我父亲的遗产，还有我母亲寄来，本该用于抚养我的生活费。”

“对外，他却把自己包装成好心收养孤苦侄子的慈善家。”

孙栗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厉害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她看着眼前少年平静却锐利的眼神，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锦辰唇角轻弯，“很简单。”

“你需要和我合作。”

黎迟的意识安静地漂浮深处，像沉在温暖的水底。

他听着锦辰和孙栗的对话，那些关于如何揭露黎奋斗真面目的计划。

黎迟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担忧，只需要听着就好。

哥哥会处理好一切。

恍惚间，黎迟觉得自己不掌控的身体的时候，像是被厚厚包裹住的茧。

茧外的世界风吹雷打，茧内的世界只有哥哥和他，安稳，也安全。

这很符合黎迟小乌龟的性子。

如果可以，黎迟心想，他愿意让哥哥来做主人格，甚至可以很久很久不出来，只在这一方小小的茧里，和哥哥交流就好了。

还没等黎迟继续思维发散下去，就见孙栗站起身，准备离开。

锦辰也放下咖啡杯，“合作愉快，孙女士。”

“事成之后，答应你的金额会准时打到卡上，无论你是选择独自抚养孩子，还是做其他决定。”

孙栗紧绷了好几个月的肩膀似乎终于垮下来一点。

她看着锦辰，眼神复杂，带着一丝苦笑，“惭愧……我比你大了几十岁，到头来，居然还要靠你一个小孩子来出主意，帮我收拾烂摊子。”

锦辰微微摇头，声音里没什么波澜，“当局者迷罢了，祝你好运。”

孙栗点点头，目光落在锦辰身上，语气真诚了些，“也希望你……能顺利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多谢。”锦辰真心实意地点了下头。

孙栗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的光影里。

锦辰对黎迟说：“小迟，听到了吗，有人祝福我们了，我们会成功的。”

黎迟收敛起不敢告诉哥哥的小心思，不再想什么茧不茧的事，心中泛起涟漪。

“会的。”他轻轻应道。

“小迟是想现在回家，还是换你出来，我们在这附近走走？”

话还没问完，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点试探的清朗男声：“那个……你好，打扰一下？”

锦辰侧过头。

一个模样清爽的少年站在桌旁，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手里拿着手机。

“刚才就看到你了，感觉……很特别。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黎迟的忽然发紧，说不出是什么微妙反应，只知道在所有涌上来的复杂情绪中，明显感受到嫉妒。

黎迟自己都愣住了。

他尚未察觉到自己对哥哥的依赖为何这么浓重，就先一步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嫉妒那个可以站在哥哥面前、对哥哥微笑、甚至可能触碰到哥哥的陌生人。

可又倨傲地想，哥哥和自己才是最亲密的，他们共享同一个身体，无人能及。

锦辰似乎也能同感到那股属于黎迟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