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告辞。
赵婉儿还依依不舍地拉着云洛曦的衣袖:“云姑娘,以后我能去找你玩吗?”
云洛曦瞥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袖子,“我家门朝哪边开你都未必知道。”
“那我可以邀请你去我家玩吗?”
其他两位小姐闻言眼睛一亮。
赵婉儿:“我先说的,我下个月及笄,你一定要来,我会让人给你送帖子的。”
送走所有客人,老夫人脸上才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是愉悦的。
她招手让云洛曦到近前,拉着她的手,是越看越喜欢。
能让可能是情敌的几个小姑娘同时改变主意,这孩子不一般,偏偏长得又极招人疼。
“好孩子,今日人多口杂,也没能好好说说话。你若无事,便再陪我这老婆子一会儿可好?”
钟离珏一听祖母要单独留下云洛曦,连忙开口:“祖母!您要跟云姑娘说什么?”
老夫人睨了他一眼,故意板起脸:“怎么?祖母还能吃了云姑娘不成?我与姑娘家说些体己话,你一个大男孩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出去?”
“可是……”钟离珏俊脸垮了下来,看看祖母,又看看云洛曦,脚像钉在了地上,就是不肯挪动。
就在云洛曦猜老夫人要跟她说什么的时候,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道:“好孩子,今年多大了?”
这话问得直接,正磨蹭着不肯走的钟离珏浑身一僵,心跳如擂鼓。
祖母……祖母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老夫人的话,洛曦刚满十五。”
老夫人眼底笑意更深,“及笄了啊。这般品貌,求亲的人怕不是要踏破门槛了?也不知将来哪家儿郎有这等福气。”
云洛曦闻言,瓷白的脸颊恰到好处地染上一抹浅淡红晕。
那副羞怯难言、纯然不知所措的小女儿情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老夫人这才像是刚发现还杵着个门神,嗔怪地瞪了一眼:“你这皮猴,怎么还在这儿?我们女子说话,你听什么听?快出去!”
钟离珏这次没再犟嘴,一颗心全系在云洛曦身上,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出了花厅门槛,却不肯走远,就贴着门边的墙壁直挺挺地站着,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耳朵变成顺风耳。
厅内,老夫人见孙子出去了,才又闲聊似的跟云洛曦聊起别的话题。
云洛曦从最初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老夫人跟她聊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再到京中趣事,云洛曦知道她在打开自己的心房,也十分配合,两人越聊越投机。
最后再聊起云洛曦对未来夫君的期许时,就像是家中祖母和孙女闲聊那般。
云洛曦仿佛被老夫人引导着思考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她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道:“富贵……自是好的。但……但洛曦觉得,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间,总该有些抱负才好。若只知倚仗祖荫,安享富贵,似乎……似乎稍欠了些风骨?”
门外的钟离珏听到这话,精神一振,不知不觉中,手心开始冒汗。
老夫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像是秋日暖阳下漾开的湖水波纹。
她语气带着循循善诱的慈爱:“说得在理。男子汉立于世,确实该有番作为,才不负此生,也能为妻儿挣下一份实实在在的尊荣。
那……若说起这抱负,洛曦觉得,读书科举,金榜题名,如何?我朝最重文教,若能进士及第,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云洛曦微微偏头,似在认真思索,“洛曦在京城时,曾有幸远远瞧见过状元郎打马游街的景象。
那位状元郎身着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大马,接受满城百姓的欢呼喝彩,当真是……意气风发,风光无限。想来,那便是寒窗苦读十载,所能博得的最高荣光了吧?”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描绘的场景却清晰无比地穿透门扉,一字不落地砸进钟离珏的耳朵里。
门外,钟离珏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先是高高悬起,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然后又重重沉了下去。
状元?打马游街?进士及第?
完了!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经史子集、拗口难懂的圣贤文章、还有夫子那张严肃刻板的脸……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
可……可这是云姑娘亲口说的!
他不仅要头悬梁锥刺股地去考那劳什子科举,还得挤进前三名,才有资格在那位云姑娘面前……勉强够得上“风光”二字?!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焦灼和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仿佛已经看到,若自己依旧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云姑娘那清凌凌的目光永远不会真正落在他身上,甚至将来某日,她会对着某个金榜题名的陌生男子,露出方才话语中那般钦佩向往的神色……
光是想象那画面,钟离珏就觉得心口闷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