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看向秦焆阳:“就在此地审问。”
秦焆阳立刻带着廷尉过去,将抓来的商人挨个审问。
倒也简单,不问过程,只问根本。
“你承认不承认和叛军勾结,承认不承认收买民勇。”
每个人都问这一句话。
等都审完了之后,叶无坷朝着余百岁伸手:“那一块黑布给我。”
余百岁不知道叶无坷要做什么,连忙取了一块黑布给叶无坷送过来。
叶无坷缓缓起身。
他看向百姓。
“我自离开家乡走出大山,便想用这双眼睛看看这大宁的天下。”
“不只是看人间繁华,也看一看哪里还有疾苦,看一看,哪里还有不公。”
“我做官,是想让这人间繁华再繁华些,可让这人间繁华的目的,是让人间没有悲苦。”
“我一直看不得生离死别,看不得百姓受苦,所以自我做官开始,其实并没有秉持公正。”
“做官的犯了错,落在我手里都得严惩,而百姓犯错,我多数都会酌情减免。”
叶无坷说到这,将黑布抬起来蒙住双眼。
“不见,则心定。”
他蒙好双眼之后,声音骤然发寒。
“此前涉及贪墨,渎职,更参与谋逆的冰州府各级官员,按罪......诛族!”
“昨夜收买民勇试图打开城门叛乱的商人,按罪......诛族!”
“昨夜被收买的所有民勇,不认罪,不检举,不供出幕后主使者,诛族!”
这三句诛族一出口,别说百姓们,别说那些犯了罪的人,就连余百岁他们都吓坏了。
这杀戒一开,冰州城内,至少超过两千人要被斩首。
“明堂!”
余百岁连忙上前:“真的要杀?”
叶无坷端坐在高台的椅子上,抬起手摆了摆:“杀。”
这一刻,四周围观的百姓全都跪了下来。
“求明堂开恩!”
“请明堂网开一面!”
“明堂开恩啊。”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叶无坷忽然怒道:“都住口!”
他猛然起身:“我自到冰州之日起,虽抓了不少人却始终没有处置,就是想给你们一条活路。”
“我嘴上说着要严惩,要用重典,可我一直都在等着朝廷新法颁布实施。”
“朝廷新法是什么你们也都知道,我在等的就是你们各家都能有一丝生机。”
“是你们自己在找死。”
叶无坷将龙鳞黑线抽出来,砰地一声戳进高台。
“斩!”
秦焆阳和余百岁对视一眼的时候,三奎已经抽刀上去了。
这片巨大的空地上,片刻之后就血流成河。
人头一颗一颗被斩下来,现场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越发浓烈。
没有被牵连其中的人,他们看到了这人间惨像这修罗地狱。
可他们谁也没有看到,端坐在高台上不动如山的叶明堂,那蒙住双眼的黑布之下,有两行泪水缓缓滑落。
少年,何时都没想过要做屠夫。
围观的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恐惧到后腰处都止不住的疼。
每个人在此生都不会忘了今日,不会忘了他们曾经亲眼见过的血流成河。
“明堂已经法外开恩!”
余百岁此时站出来大声说道:“今日所杀之人,皆犯谋逆大罪,按大宁律至少也要诛灭三族!”
“可明堂只灭死不悔改之人一族,连近亲也未牵连,所以你们自己就都好自为之吧!”
他一摆手:“被杀之人的亲属朋友现在可以将尸首收回去,找地方掩埋吧。”
他说完这句话回身走到叶无坷身边:“师父,咱们先回去吧。”
叶无坷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余百岁忽然间反应过来。
他面前的这个,曾经千里追杀黑武世子不死不休,累不死一样的少年英雄,现在应该是暂时站不起来。
叶无坷当然不是被吓坏了,也不是被气坏了,他是心里疼,疼到他双腿无力,又何止是双腿无力。
他端坐在那一动不动,百姓们还觉得他是铁石心肠。
可他,只是无力起身。
“我陪你。”
余百岁就站在叶无坷身边,按着腰畔的横刀肃立。
下一刻,三奎回来了,大奎回来了,二奎回来了,秦焆阳回来了。
他们在叶无坷身前站成一排,笔直的像是一棵一棵在飓风之中也绝不会倒下去的凛然青松。
他们又像是一道屏风,一道城墙。
为叶无坷挡住了那些百姓,也挡住了叶无坷那不能被人所见的脆弱。
叶无坷从来都没有在自己人面前表现出过这种脆弱。
可不代表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