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想要知道真相,那告诉他也无妨。
只见冰碧蝎王用左前足轻轻撞击一旁的冰壁,一连串的金属牌子从孔洞中掉了出来。
那些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好几个都已经开始氧化发黑,但是根据上面的图案和花纹还是能够轻松地辨认出来这些东西的来源。
“这些都是那些人类留下的。”
“传闻不是说从来没有从谷底活着离开的冒险队伍吗?”
冰碧蝎王猛地仰头怒吼一声,磨盘大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愤怒与不屑。
确实没有人类活着离开过,这些徽章就是证明。
但是寒玉却仍旧被这些外来者污染了,被带着贪婪的肮脏血液污染后的寒玉会在几个月或者几年内脱落。
“否则那些邪恶的气息就会污染到寒玉矿脉,因此在脱落之后必须立刻丢出去!”
也许是因为太过气愤,冰碧蝎王竟是直接开口和奥斯卡对话,而且说得越来越顺畅。
“那这么说来,那些被送到星罗帝国的冰雕都是失去了作用的寒玉?”
说这话的时候,奥斯卡悄悄地瞥了戴沐白一眼,生怕自己稍微声音大一些,语气重一些都会让他爆发。
“食神有所不知,虽然寒玉已经离开了矿脉,但还是因为一丝本源的牵引会对这里产生影响。”
说完,冰碧蝎王突然扬起尾钩,在湖面上一划。
碧绿的湖水向两侧分开,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蓝色能量脉络。
其中近四分之一已经断裂,剩余的寒玉也是颜色黯淡,布满黑斑,像是垂死之人衰竭的血管。
“所以,星罗帝国里中的每一块寒玉制品,都可能意味着极北之地某片冰原的死亡吗?”
戴沐白的嗓子沙哑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他想起皇宫宝库里那些精美的冰雕,想起父皇书房里那块永不融化的寒玉镇纸,想起小时候把玩的那些晶莹剔透的工艺品
那些被当作珍宝炫耀的东西,竟然是以整个极北之地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他们出生的年代正是大陆动荡的年代,大哥戴维斯更是一门心思变强,想要登上王位,对于这种冰雕倒是不在意。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皇宫中的库存是他们的父辈甚至祖辈掠夺而来的。
一代代星罗皇室的贪婪,像毒液般渗透进这片纯净的土地。
这才是让戴沐白最无法接受,最无地自容的原因。
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冰面正在崩塌。
“戴老大,说不定天斗帝国也这样做过呢,你别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奥斯卡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戴沐白颤抖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好兄弟的肌肉紧绷如铁,体温也低得吓人。
戴沐白苦笑一下,抬手搭住奥斯卡的手背。
“年轻的神祇,这并不是你的错”
就连冰碧蝎王也在出言安慰,它看得出,眼前这两个人还是能够信赖的。
因此声音也柔和下来,更像是长辈在开导晚辈。
“前辈,小奥,你们都不用安慰我了。既然姓了这个姓氏,身上也流淌着戴家的血脉,那么他们犯下的错,我就必须要去弥补。至于其他人如何,自然由其他人去评判。”
说完,戴沐白快步上前,在奥斯卡惊讶的目光中,抬手抚摸上冰碧蝎王巨大的螯足。
耀眼的金色神力如同流水般从他掌心涌出,通过彼此接触源源不断地输送进蝎王体内。
有些事情,冰碧蝎王没有说的太明白,是给自己留面子。
但是戴沐白却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为什么极北之地的气候越来越恶劣,为什么宫中的冰雕总是不如刚取回来时通透,又是为什么冰碧蝎王的身体如此虚弱?
分明就是它透支自己的生命本源在补足寒玉矿脉的损失,以一己之力对抗着人类贪婪带来的破坏。
随着神力注入,它背甲上的冰晶开始重新变得透明,细密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发出细微的脆响。
那些原本浑浊的晶体逐渐恢复清透,在幽暗的洞穴中折射出星辰般的微光。
戴沐白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变化,冰碧蝎王原本冰冷坚硬的甲壳正在恢复弹性,如同冻土迎来初春。
“足够了,感谢你,狂兽之神。”
蝎王突然抽回螯足,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活力
“你输入的这些神力足够弥补我这几十年的输出了。”
戴沐白的手悬在半空,金色的神光还在指尖萦绕未散。
“足够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移开手时,戴沐白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是因为神力消耗,而是内心翻涌的自责与愧疚。
奥斯卡清楚地看到兄弟眼中闪过的痛楚。
那是一种清醒认识到罪恶却无法立刻赎清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