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教授的动作凝固了。握着半截粉笔的手指停在半空,仿佛那断掉的粉笔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量。
冰封的傲慢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丝极其细微的愕然掠过他灰蓝色的眼底。他像一尊突然被拔掉电源的精密机器人,僵立在讲台上,背对着整个教室,只有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教室里那股压抑的昏沉似乎也被这瞬间的凝固所影响,几个学生茫然地抬起头,困惑地看着教授突然停滞的背影。
时间只停顿了一两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霍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粗重。
他像是要把所有惊愕和被打断的节奏都压回胸腔,然后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力度,将半截粉笔狠狠摁在黑板上,继续书写那个未完成的公式。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得令人牙酸的噪音。他不再回头,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坚硬,继续讲解着那些复杂的边界条件,但语速明显更快了,仿佛急于甩掉身后那个幽灵般的注视。
然而,那专注的沙沙声,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他刻意制造的噪音,固执地钻进他的耳朵里。他感觉自己精心构筑的、充满蔑视的课堂堡垒,在那一刻,被那个角落里的安静身影,无声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下课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霍桑几乎是立刻停止了讲解,最后一个单词还带着未尽的尾音,就被他硬生生掐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说“有问题留下”,也没有收拾讲台上的讲义,而是直接抓起自己的旧公文包,以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大步流星地走下讲台,径直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他的目标明确——那个角落里的身影。他必须立刻知道,这个东方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那篇论文他看懂了什么?那些笔记又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凭什么能在承受了那样的羞辱后,还能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
学生们被教授罕见的急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纷纷侧目,看着那道灰白头发、如同移动花岗岩般的身影穿过座位间的过道。霍桑无视了所有投向他的目光,几步就跨到了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