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旬如一日,魏青山先是欣喜之色,继而又是叹息,而卫敬脸上表情更是复杂,早年自己入九品,自然知道九品门槛之难,如今江湖一小辈已经追赶了上来,要说羡慕不至于,但要对比起来,他脸上也就只有自愧不如,不过好在徐江南跟卫家关系不差,他对这个年轻人本来也就看好,尤其是身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安静起来的女子,也不喜欢追在他后面二叔二叔的喊了,不过同样,如此也让他对那个所谓的江湖更是期待,早些年因为卫家之事变得古井不波的心思,如今却也有些波澜。
瞧着二人没说话,卫敬借着茶水掩饰神色,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闲秋,呼了口气起说道“你倒教了个妖孽出来。徐家有福啊。”
李闲秋一手端着茶水,桌上放着石瓢小壶,石瓢算是紫砂经典,形态雅致,李闲秋对于紫砂最为偏爱的就是石瓢样式,沈涔每次见到用石瓢温茶的时候,李闲秋会多饮三分,再往后的时候,竹屋里面便是各种各样的石瓢样式,这一款不算出彩,可也弱不到哪里去,名寒枫石瓢,壶面左侧是雕画着红枫,右侧提了“自命清高”四个字,算是石瓢中的奇谈,在文人雅士当中还是有些名声,当然更为出名的也有,只是像李闲秋这样的人,也不会拿出来显摆,纯属眼色,第一眼看到哪个就拿那个,而她也知道李闲秋喜欢石瓢的意思,弱水三千,取一瓢而饮,一直懂装没懂的不去戳破而已。
李闲秋转过头,一句话正问在魏老侠的心头上,“你觉得他能活下来”
卫敬闻言一滞,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会死”
李闲秋云淡风轻喝了口茶水,“天下人皆能死,为何他就死不得”
卫敬又是一滞,深深的望着李闲秋,半晌之后笑道“我不信。天下评上的第一人,会算不到活路”
李闲秋哈哈大笑,摇了摇头说道“李某人就是一个迂腐之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事情,这个第一人若真的能算身后十年,哼,别说十年,就算三年五年的,李某人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可现在呢,这天下评第一人的名号,谁愿意要谁拿去呗。至于活路自己生死尚且都算不到,别人的就能看清可笑。”
刚带着卫月上来的沈涔抿了抿唇,又皱了下眉头,这些时日,三个男人就在这小木亭里呆着,望着北地的状况,她瞧不清,可不代表这几位不能了然于心,而今闻言,身旁这个女子可能不晓,她如何不知道说的是谁即便在之前口中说过几句徐江南的不是,那也是刀子嘴,毕竟一个从小带大的人,即便不是亲生的,可在她这里又何尝不是视如己出
卫敬轻言失声,口中苦涩,微张着唇表示惊讶,他没想过面前人的性情会是这样,在他想来,这人嘛,再是无情的也总会念点情,毕竟人之初性本善,要么是天地君亲师,要么就是家朋亲友,不然怎么说虎毒不食子,徐江南不是眼前这人的血肉他也知道,可养了二十年的一个人,说不管就不管皱着眉头说道“若是他死了,那徐家怎么办这么些年付诸东流你就不心疼”
李闲秋抬起头,表情跟石瓢上的画的景色一般云淡风轻,“人各有命。他要去我拦不住,他要死,我就拦得住了”
卫月听到自家二叔近乎直白的话语,脸上一怔,继而正要上前询问,却被沈涔拉住胳膊,对着她摇了摇头,卫月神情紧张,沈涔也是心下暗叹,要真说起来,这个闺女跟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栽在李闲秋手里了,而同样,这个女子,怕也是栽在那小混蛋的手里了。
魏青山眼神不转却也知道沈涔和卫月的动静,想了想之后感叹说道“这小子也是能逞强,估摸着自己上了九品就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魏青山说话的时候埋怨意思浓厚,只不过眼神当中赞赏味道更甚,他一个是量力而行,自知这件事不是自己能掺和得了,第二个就是卫月的缘故,他不替自己想,也得替这个闺女想一下,至少得妥善安置好这个傻闺女是不是卫秦这老头子死了,当年自己欠卫家的还没来得及还,还有卫月的性子实在是深得他的喜欢,要想着卫秦这个老狐狸机关算尽,卫玦卫敬一文一武也算不算跌份,卫澈不用多说,魏青山见了一面,好感不多,尤其卫城上下一番话语,虽然将卫家带离了险境,却是让自己这个徒弟入了囚笼,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在魏青山看来,就是卫澈作妖,只不过一人是一人,一码归一码,他虽然不喜卫澈的阴冷心性,却是喜欢卫月的率真天性。
他觉得卫家这个泥潭里面能出一朵卫月这样的青莲不容易,尤其他又无儿无女的孤老剑客,徐江南如今已经很得老人的心思,若说之前卫城一战让老人觉得满意,如今踩上九品是脸上有光,而往北地过去,骂是骂,却是真的觉得有些荣耀,不过对于李闲秋的心性,在之前的时候,他就跟此人打过一次交道,凉薄到了极点。
不过也正是这样,他也知道面前人看似平淡,要说真的不关切北地那边,也不会呆在这里,卫敬算是关心则乱,没有看到这点。
只不过魏青山同样知道,这事点破也没用,面前这个喝茶的男子是真的无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