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水(3)(2 / 3)

金枝与恶狼 遗珠 6382 字 2024-08-06

中堂。

中堂内只剩李含章与梁铮二人。

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琳琅满目的茶点仍在案上摆,新鲜出炉的姜汤滚滚蒸着热。

没人说话。

梁铮凝望着李含章。

眼中满是遗憾。

他倒也并非当真要同李含章抱个娃。

只是,若能止了她的癸水疼,自然是好事一桩。

况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睡觉,怎么就那么难呢。

卿卿不都说了吗——这段日子,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多点苦劳,他当然也不介意啊。

梁铮越想,心中越发不甘。

就差以头抢地。

他提起一口长气,想再同李含章说些软和话。

两瓣唇才张开。

柔荑就轻轻堵了上来。

梁铮顺势瞧去。

只见羞答答的小孔雀赧着脸,若无其事地垂着眸子。

芝麻似的泪痣仍缀在那儿。

小巧,荡漾,盈盈的一点,惹人好疼怜。

一只小手钻出袖来。

莹白细柔的手指按着他的嘴唇。

“不准讲了。”声音比蚊子还小。

梁铮在心底为自己悲叹了一声。

还能说什么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没答话,只抚过她的掌。

轻轻地捏了一把。

梁铮本想吻她的指尖。

可想起她说过不准,只好作罢。

他还能怎么样呢?

接着睡地上呗,以后再找机会。

两条腿的男子那么多。

有的是人在媳妇面前卧薪尝胆。

张虎娘离开后,李含章再度无事可做。

她随意吃过一些点心后,便返回北堂,斜倚榻上,懒散地捧起一卷书。

目光在字里行间中逡巡。

可她一字未看。

李含章漫不经心。

张虎娘的话依然在她脑袋里回荡。

——生个娃。

——长公主和驸马。

不知不觉中,梁铮期盼的目光又在她面前闪烁。

李含章的心头猛地一烫。

这、这个大笨蛋。

作什么一幅很期待的样子。

好像、好像他真想和她生个小宝宝似的。

他、他……当真想吗?

等等,她为什么要在乎这个?

李含章像被蚊虫蛰着,飞快地丢开手中书,躲进被褥之中。

她就此藏起自己的心事。

却也忽然陷入了无边的失落。

对梁铮而言,生孩子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给她缓解癸水?

还是……与她父皇一样,只是为了获得继承人?

她想不明白。

没有人告诉过她。

哪怕是梁铮,也没有同她说过。

可她心里很清楚的是,孩子不该只为传宗接代而生。

若是那样的话——

这孩子的处境与她又有什么区别?

从前在凤阳阁时,李含章时常扒在窗棂边,探出小脑袋,认真又好奇地窥探着进出的道路,对父母的到来无比期待。

可谁也没有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含章后来才知道,为圣人开枝散叶是嫔妃的职责。

从头至尾,先帝都不曾疼爱过任何一位公主——不论是她,还是太华、柔嘉,甚至是其他姐妹,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试错。

在燕宫,孩子是筹码。

唯有皇子才可能博得圣人的青眼。

梁铮与她,会和父皇与母妃一样吗?

为职责而诞下孩子,为卑微地求得关注而诞下孩子。

李含章不知道。

她很茫然,并且,感到害怕。

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

她又为什么会一直对他有所关注?

在与梁铮的朝夕相处之间,她几乎要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李含章蜷起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闭上眼,渐渐地睡了过去。

李含章没有做梦。

她睡得浅,耳畔有模糊的动静。

好像有谁半途来过,呼唤着她,叫她去用晚膳。

李含章只朦胧地听到,却没有醒过来。

她眼皮很重,浑身像被雪压着,在恍惚中跌宕游走。

之后,她感受到滚烫。

谁的掌贴到她额间,试探似地摸索着。

留下一声放心似的长叹。

李含章再睁眼时,视野之内已悉数漆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