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活该。”吴十三碰了下戚银环手里的酒瓶,咕咚咕咚喝了数口,“在魏王眼里,你和陈二爷都是能替他看家咬人的狗罢了,而你们要从主子手里讨骨头吃,谈何尊严?人家早都警告过你别动玉珠,你偏不听,挑战了他的威严,那他为何要跟你客气?缺了你戚银环,他依旧是皇亲国戚、依旧是手握重权的王爷、依旧有大把的能人异士为他卖命,师妹,魏王可不是没脑子的二师兄,不吃你这套。”
言及此,吴十三冷笑数声:“同门一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及早抽身退步的好,太过贪婪必不得好死。”
一番话说得戚银环俏脸通红,女人不服气地高昂起下巴,“我凭什么要抽身退步?”
吴十三略抬起眼皮,瞧见戚银环此时酒气已经上了头,脖子上的鞭伤如毒蛇一般,紧紧缠绕住她纤细的脖子。
见吴十三不说话,戚银环越发烦躁得慌,小拇指勾住肩膀上的肚兜细带子,媚眼含春,得意洋洋道:“我偏要继续下去,我不仅要做无忧阁阁主,侯府嫡女,将来我还要做县主、郡主,便是皇宫里的娘娘也做得,我爹不是总嫌女孩儿没用么,呵,他和哥哥们的功名前程还不是我这个女人挣的?现在还不得将我当活祖宗供起来?”
戚银环醉得身子微微摇晃,手轻轻覆上吴十三的大手,懦懦道:“师哥,这两个月我杀了很多人,每天都做噩梦。”
吴十三抽回自己的手,冷笑道:“掌控别人的生死,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所谓的权力么。”
戚银环几乎在哀求:“我害怕,你回到我身边吧,陪陪我。”
吴十三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手指向外头:“抱歉,我再给你说一次,我以后要专心修佛,你的那条路,我不走了。”
“呵。”戚银环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都笑出了眼泪,“怎么,你觉得念几句阿弥陀佛,当苦力走镖扛包,就能当好人了?袁玉珠就会喜欢你了?你错了,你怕是还不知道王爷这次在回洛阳的途中,帮了袁家一个天大的忙吧,你更不知道王爷前些日子又去兰因观示爱,甚至将先帝御赐下的扳指送了袁玉珠,而那女人还收下了,你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吴十三冷着脸,骄傲地扬起下巴,扭头直视戚银环,定定道:“但我告诉你,玉珠不可能选择魏王,因为她喜欢我。”
戚银环翻了个白眼,从鼻孔发出不屑。
“你不信?”
吴十三挑眉一笑:“曾几何时,我也不信,但这次回来,我确信了。去年刚接触时,她对我是害怕和客气,到后面,当我向她表述爱慕之情后,她慌乱了,毫不留情将我赶走了,而这次,我看到她大半夜在观内站着等了我一两个时辰,心平气和同我闲聊,甚至没再抗拒我用送吃食的借口去探望她,我知道,她快被我感动了,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放下心防,接受我,接受这份真神赐下的缘。”
“可笑。”戚银环简直笑得直不起腰,讥诮道:“她这就是接受你?傻子,这女人分明实在利用你,当初你是她找女儿的狗,若是将来王爷强迫她,你就是把能替她杀人的刀,吴十三,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
“即便有这么一天,也不关你的事。”
吴十三扭过脸,不愿再看女人,冷冷下逐客令:“趁我现在还好说话,滚!”
戚银环气急,恨不得想冲过去扇这蠢货几耳光,生生忍了下去,俯身拾起自己的衣裳和弯刀,满腹憋闷地离开了。
吴十三白了眼戚银环远去的背影,回屋里拿了铜盆和手巾,大步朝院中的井子走去,满满地打了一盆清水,仔细地擦洗身子,夜风袭来,他身上湿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玉珠睡了没?
吴十三将湿手巾搭在肩上,双手叉腰,仰头望月,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忧愁涌上心头,魏王权势滔天,又对袁家有大恩,且正当壮年,对玉珠真的是挺尊重爱护了,远远要强过他这种被通缉的杀手。
玉珠,你的选择是什么?
这一夜,吴十三整晚都没睡着,脑中反复回现着玉珠同他说话的画面,刚模模糊糊睡着,天就亮了。
照例,吴十三先去惠清的禅房做了一会子早课,随后下山去城里接货走镖,约莫晌午的时候才返回洛阳城,他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便匆忙赶去“苏香记”称了半斤芝麻酱,顺便又在瓦市买了好些零嘴小吃,什么牛乳酥酪、琥珀桃仁、白糖芡实糕,满满装了一大食盒。
他不敢过早去观里,便在山下的小树林里等了许久,等到夜幕降临,等到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等到接近子时,这才摸黑上了山。
兰因观依旧安静冷清,正大门的屋檐下悬挂着两盏灯笼,牛毛细雨冲刷着遍山的桃树、松树,空中弥漫着股泥土的腥味。
吴十三担心自己的鞋踩脏了兰因观的青石台阶,便脱下掷到一边,赤脚走到门口,抬手想敲敲门,又怕冲撞惹恼了玉珠,于是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足足站了有两刻钟,最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