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崔锁儿笑道“公公不知,我们陈家虽不显,可也有家训,不得娶纳烟花女子,妾身母家不过是穷酸书门,可大嫂子却是侯府嫡女,定不会与云娘子互称妯娌,怕是无福领略王爷的一番美意了。”
“唉,夫人这就小气了。”崔锁儿笑道“回头给云娘子改个名儿,让她认个文官小吏当爹,不就出身清白了嘛,人家云娘子从前也是官家小姐哩,言谈举止、待人接物不差的,这些日子王爷会让府里的嬷嬷调教她一番,过了年,就将她抬进陈府。”
玉珠终于忍不住,冷笑了声,毫不畏惧地顶撞“妾身真是不懂了,王爷既然赏赐,真金白银、美酒名马什么不好,怎么就得是女人呢王爷也不问问我们夫妻愿不愿意,”
“玉珠”陈砚松杀鸡抹脖子般给妻子使眼色“快快闭嘴,王爷也是你能议论的。”
转而,他愧疚地望向崔锁儿,陪着笑脸“公公,内子愚蠢,她真不是有意冒犯王爷的。”
“无妨无妨,女子嘛,有几个不拈酸吃醋的。”崔锁儿笑着挥挥手。
这时,那个瘦弱的小太监端着一碗茶上来了,跪到崔锁儿跟前,双手将茶捧过头顶,恭敬道“爷爷,请用茶。”
哪知崔锁儿刚接过茶,哎呦叫了声,一把将滚烫的茶泼在那小孩的脸上,扬起手啪的一耳光扇下去,直把小孩儿鼻血打出来了。
崔锁儿阴沉着脸,手指在空里戳着那小孩,指桑骂槐地斥道“下作的东西,想烫死咱家吗咱家给你机会在跟前伺候,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多早晚赏你几板子,好让你知道咱们王府的规矩”
袁玉珠听出来了,这是在骂她呢。
玉珠气恨得站起来,就要去和那崔锁儿理论,哪知丈夫比她更快,挡在她面前,连连给那太监鞠躬作揖“不懂事的孩子罢了,求公公松一松手,别与她一般见识。”
崔锁儿瞥了眼陈砚松,暗骂你倒是疼你媳妇儿。
只见崔锁儿拍了拍手,立马有个小太监双手碰着个沉香木盒子上前来,他打开那盒子,原来里头是一只白玉兔子,通体雪白,雕刻得并不是那么精巧,可该有的长耳兔、短尾巴都有,更妙的是,兔子眼睛镶了两颗剔透的红宝石。
“袁夫人,这是王爷赏你的。”
崔锁儿故作骄矜,高昂着下巴傲慢道“女人嘛,就该像兔子般少言恭顺,你嫁进陈府也有四年了,只生了个儿子,二爷让着你,不好意思开口,从没提纳妾,王爷晓得他的心事,所以才有意促成这桩佳缘。夫人你也要懂事些,须知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妇德,也别忒善妒了。”
说这话的时候,崔锁儿偷偷打量着袁玉珠,呦嚯,这美人儿一哭,那真是能把人的胃啊肝儿啊给心疼断了。
崔锁儿暗叹了口气,哭什么,有几个女人能有你这样的好运道,要知道,这可是王爷花了心思,亲自选的玉石、又熬了几个晚上,亲手雕琢的玉兔,便是王妃都不曾有这样的待遇。
“好了。”崔锁儿拂了把下裳,起身,“差事办完了,咱家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罢这话,崔锁儿双手背后,头也不回地往出走。
陈砚松见状,忙跟了上去。
“荫棠”玉珠喝住丈夫,怒道“你去哪儿”
陈砚松这会子也是头疼得紧,咬咬牙,下巴朝前努了努“我去送一送公公,你千万别多心,好好休养,这事等晚上我回来后,再同你仔细说。”
匆忙交代完这话,陈砚松就急慌慌地追出去了。
这些人走后,花厅一片寂静。
玉珠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没有魂魄,四肢无力地垂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木然地扭头,看向旁边的桌子,沉香木盒子里的那只白玉兔毫无生气。
那个太监说什么
要她像兔子般少言恭顺。
玉珠愤怒之下,一把将那盒子拂到地上,咚地一声,玉兔翻滚而出,红宝石从眼眶里被磕了出来,滴溜溜地滚到了角落。
这都是怎么了
玉珠只觉得胸膛压了巨石,将她身体里所有的血、气全都挤压出去,让她无法呼吸,连哭都不会了。
那些个王侯将相随着自己喜好赏赐,完全不顾虑他人的感受,真是可恨,但荫棠更是可恶,若、若是他没贱得慌,去百花楼“探望”云恕雨,兴许就不会惹出这么一宗事
一种无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将玉珠包裹。
她先是没了女儿,如今也渐渐失去丈夫,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惩罚她。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玉珠抬头望去,瞧见璃心满面欢喜地小跑进来了。
“姑娘,姑娘”璃心刚还一脸高兴,看见玉珠病恹恹的,急得忙蹲在主子腿边,担忧地问“怎么哭了你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玉珠手抹去眼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虚弱地问“怎么高兴成这样”
璃心左右看了圈,见没人,凑到玉珠耳边悄声道“广慈寺那会儿给我爹递来信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