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午后要来永寿宫的消息传来, 元栖才勉强打起精神,唤了众人进来交代事情。
宫里的嫔妃一向都是有孕三个月之后才往外传消息,概因三月之后的胎儿发育稳定, 也算是过了危险期。而她如今有孕不过一月多, 实在不适合往外传。
底下的宫人无论先前知不知道,都被下了死令不许在外头胡言乱语。
亲自交代过几句,不知道是昨夜没睡好, 还是有了身孕的缘故, 元栖便觉得心神俱疲, 只得把事情都交到贺儿她们手里。
青玉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侍候着,“娘娘若有什么烦心事, 只管说出来吧,太医说女子孕中最易多思, 长久郁结于心, 对您和腹中的小阿哥最是不好。”
元栖心知是她昨夜的反应吓到了她们, 想出声解释一二, 却不知从何说起, 更怕说了反而叫她们难以理解, 觉得是她想太多了。
因为她只是一时间被吓到了。
对于生产本身, 和这个医学技术落后至极时代的恐惧。
元栖默了半晌, 也只是摇头“没什么,就是一时有些不大适应。”
青玉将信将疑, 但主子不说, 她也不能问得太紧,只能下去吩咐小膳房的人午膳时进些稀奇的菜式, 娘娘吃得高兴了, 也许就不会那么多愁善感了。
正想着, 她忽而瞥见门外有个宫女正朝这边张望,快步走过去揪住她,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低声呵斥道“这儿也是你能随意乱看的地方”
那小宫女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似有些惊恐,连忙道“四阿哥带了几个洒扫宫女来见娘娘,似乎是闹了些不快,琼枝姐姐她们正在劝呢,叫奴才进来告诉您。”
青玉不觉皱眉,琼枝这样的二等宫女一向都是在殿外守着,六人一轮值,而这面前的宫女年幼,一看就是粗使宫女。六个宫女一个都匀不出来,反而要一个粗使宫女鬼鬼祟祟进来传话,四阿哥到底闹了多大的事儿
元栖是听见外头有孩子的哭声时,才意识到殿外出了事,迈步要走,想起自己一夜没睡好,看着不知多么憔悴,于是忙扎返回去,对着铜镜瞧了眼自己现下的状态,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把凌乱的发丝收在了耳后。
出去时,四阿哥正扯着嗓子哭,周围不少宫女,又是衣衫不整面上带泪跪着的,又是缩在一起扭扭捏捏不敢看人的,还有就是正摆着一张严肃脸对四阿哥说教的。
唯有四阿哥一个孤零零立在她们中间,显得弱小无助。
元栖不禁捏紧了门框,面色平静,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怒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四阿哥下意识往前一步,被青玉不着痕迹的掩住半个身子,她抿抿唇,脸色不大好的抢先一步道\"四阿哥听到几个洒扫宫女对娘娘口出不逊,便想着来告诉您,奴才自作主张,想先听听四阿哥是什么事儿,再去回您。\"
元栖气有些不顺了,冷冷问道“四阿哥要见本宫,何时轮到你自作主张,决定见与不见了”
青玉白了脸,飞快跪下道“奴才不敢,只是皇上吩咐奴才,说娘娘不知为何神思不属,这两日别拿旁的事情惹您烦忧,奴才才想问问四阿哥究竟是什么事儿。”
元栖心口一紧,旋即便放松下来,昨日她的态度确实有异,康熙那么敏锐,自然能看出来。
只是这些,断不是青玉在四阿哥的事情上自作主张的全部原因。
旁人听不出来,难道她还听不出来么,青玉此话句句是给自己辩解,连腰身都挺得直杆一样,不曾弯曲半分。
这分明是她觉得自己没做错时才会有的动作。
若是真的担心四阿哥所说之事会让她心里不悦,那青玉身为一等宫女,自然该去找四阿哥身边的奴才们求证一二,而不是就在此处对着孤零零的四阿哥毫不客气的说教。
元栖深吸了两口气,忍了又忍,才压下去心底莫名升起的烦躁,她觉得在宫里这么几年,自己这几个带进宫来的宫女虽然行事越发稳重,但相应的,脾气也见长了。
她们对四阿哥来永寿宫一事向来是不大赞成的,近来对西殿人的态度越发不耐,她原先还以为那不过是偶然,但如今想来,那个时候青玉她们就已经发现自己的月事迟了几日,心里猜想她是有孕了吧。
有了正儿八经的小主子,自然不知不觉就对四阿哥冷淡了。
前些时候的放任终是一点效果没有,青玉她们不仅不会随着相处的日子渐长而改变想法,反而会随着自己腹中孩子的成长对四阿哥更加排斥。
而周围人的想法往往会影响到其他人,等将来自己腹中的孩子出生,难道她要让四阿哥和这个孩子从小就被身边的人挑唆不和
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既然你不知道错在哪里,就去后殿跪两个时辰,好好反思。”
说罢,元栖也不看旁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走到四阿哥身边,四阿哥罕见的任由她抹了眼泪,面上还有些羞愧,然而转眼看向地下跪着的好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