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浓重的峡内(三巴地区)口音,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岸。
「辽东怎样了?」扭头看了眼正在缓缓沉没的船只后,此人重重叹了口气,问道。
「那边不就是了?」一名黄头军士卒遥指不远处的山丘,说道:「山上刚安置了两千多人,佟家兄弟带来的,一伙丧家之犬。」
「佟家兄弟」指佟寿、佟利二人。佟寿是平郭人,原为慕容仁的司马,后被调入棘城为官,随军征讨慕容仁时被俘,遂降。
这两人上个月在安市城一带被慕容的部队击败,一路溃逃至平郭,发现又有慕容的骑兵远远窥伺劫掠时,连平郭也不敢待了,带着宗族部曲一路南下,奔马石津而来,被水军都督杨宝安置在沓县故城附近的山上,立寨成守。
两兄弟背叛过慕容,肯定不敢再降他了,除非奔高句丽,不然就只能来旅顺投靠梁人了。
「佟家兄弟土族耶?」船工问道。
「你真会说笑,我等来了一年了,听闻原本平郭都没几个人,慕容仁不来,真就一片荒芜。」黄头军士卒说道:「走吧,带你去见幢主。」
从船上下来的十余人惊魂未定,身上也湿漉漉的,早春的寒风一吹,个个嘴唇发青,
于是连连点头,催促看去营地烤火。
「听官人说,司马懿屠辽后,沓县百姓被赶上船,去了青州的故反踪城,以为新沓县。汶、北丰二县的百姓被装船送到了齐郡的西安、临淄二县,辽东郡南边这几个县却没土人了。」
「司马懿这贱人,唉。」
「你若愿住在辽东,那你也是土人了。」
「你们住了一个冬天了,如何?冷吗?
「和东莱郡北边差不多,兴许稍冷一些,但冷不到哪去。」
「看来辽东郡不太一样,没那么苦寒。」
「若无毛衣、皮裘,还是挺冷的。」黄头军士卒一边走,一边说道:「出门要往脸上涂油,最好戴皮手衣,这是从鲜卑人那学来的。其实马石津这边不涂油、不戴手衣也行,
但去到襄平可能就要了。我以前是高阳人,就住在易水边上,感觉马石津也就比幽州稍冷一点点。」
船工点了点头。
高阳人这么说他信,人家两个地方都住过,必然清楚。而且这个「稍冷」很可能还是因为马石津地处海边,冬天有些阴冷潮湿了。
一群人边走边说,很快抵达了一处离海边不远的营寨。
寨子当道而设,挖了壕沟,筑了土墙,左边是山,右边是一处树林,看样子是防备骑兵直冲的一一仅仅只是防骑兵直冲而已,如果迁回绕道,贼骑还是可以跨过溪流、农田、
丘陵的,但马车、牛车不行,这或许便是这个寨子存在的意义。
一行人抵达寨子时,壕沟上的木桥轰然放下,一队骑兵依次通过木桥,向北进发,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天边。
「左飞龙卫的人。」有人解释道:「可能是去救平郭了。我们还有几千人屯于城下呢,月初还在,这个月却不知如何了。打仗没死多少人,冬天也没冻死几个,开春后却有许多人病倒了,奇哉怪也。」
待左飞龙卫的骑士尽数离开后,一群人通过吊桥,入了营寨之中。
幢主曾易正坐在一辆损坏的驴车上,与人争执不休。
「曾将军,你也是冀人,为何如此不讲情面?」一身穿戎服之人抗声道:「我宗党部曲不过千余,饥肠,士气全无,如何能再战?且让我等去马石津,吃上几顿饱饭,整训一番,方能再战啊。」
「君乃广平游氏嫡脉子弟,郡中知名,又为慕容仁僚佐,南逃至此本就不应该,还要这要那的,真是岂有此理。」曾易冷哼一声,道:「你若敢擅自南撤,我便将你家宗党尽数屠了,一个不留,说到做到。」
「都是中夏子民,你好狠的心。」
「昔年河北大乱,你等带着乡里先奔幽州,复逃平州,当时怎不留下来抗敌?」
「你..」
曾易摆了摆手,向刚进来的一行人走来,问明情况后,直接和那位年纪最长的船工说道:「我送你去旅顺县城。」
说罢,寻来一辆骤车,拉着船工坐了上去,直接离开了。
旅顺县城已经停止了营建。
水军都督杨宝收到信件后,立刻铺开地图,仔细看着。
北平行营要行动了,但不是本月,也不是四月,可能要等到五月,因为他们要与拓跋氏、宇文氏的骑兵一起行动,不然声势大减,配合也不会很顺利。
分进合击,说得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按照信上所说,最早四月中旬会有一批船只自蓬莱出海,输送一批资粮、器械过来。
至于剩下的部队,大概要到五六月间才能渡海了,那时候相对安全一些。
但慕容仁能坚持到那时候么?
他或许能在黄头军、左飞龙卫的支持下守住平郭城,但也只是保城而已。
事实上月初慕容仁刚与慕容野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