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要论修为强大,神都那头老龙只要身处神都,几无敌手。
可最终还不是宛如笼中困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下局势日渐糜烂,徒自叹息。
心思深沉
或许吧
这样的人确实可怕,就像李文静那头笑面虎,哪怕相交、共事多年,公孙度依旧看不透那张整日皮笑肉不笑的面皮下,到底深藏着怎样的心思与算计。
至于其它
公孙度没想到韩绍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自己竟然没能回答上来。
而就在他心里正暗自有些羞恼的时候,韩绍已经接着道。
“岳父可知道去岁那场战事,小婿是怎么活下来的”
旧事重提,配合韩绍低沉的语调,似乎一下将两人的思绪,瞬间拉回到去年那场惨烈的战场之上。
只是彼时公孙度是高居于上的大将军。
而韩绍却还只是一个宛如草芥的军中小卒。
视野不同,感受自然大不相同。
“大战之后,诸军离散,小婿身处的那支残军,只剩不过寥寥数百骑。”
“而在我等周边却是数千蛮狗的围堵”
“可偏偏这时,小婿命歹,竟然被人撞落马下”
韩绍这话说着,话音微顿。
“岳父可知小婿当时在想什么”
公孙度脸色不好,毕竟那一战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好在这时,韩绍已经自问自答道。
“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死定了”
韩绍语调平缓,勾起的嘴角却有几分自嘲。
“就算是被我那叔父冒死拉回马上,也觉得如此。”
“因为那些蛮狗太多了,一眼望不到头”
“所以当时我就想,反正是个死,不如跟那些蛮狗拼了”
结果呢
结果他活了
数千蛮狗、十倍之敌围追堵截,韩绍活了。
那数百残军也活了大半。
只是韩绍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转而又说道。
“岳父可还记得去年岁末,小婿带兵踏平的北固宗”
“岳父可知道那北固宗主,为什么要背叛幽州生民,出卖我镇辽军”
说起来,那北固宗早年于幽州也算是有大功的。
北固北固,固北之疆。
大雍立国两千余载,为固大雍之北而死北固弟子,不知凡几。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宗门,其宗主竟然做出这等腌臜事,以致于过往功业烟消云散,乃至遗臭万年。
“因为他寿元将近,离死不远了”
所以呢
公孙度抬眼看向韩绍。
韩绍正色。
“所以小婿觉得这世上没有希望的人,最是可怕”
战场之上的小卒韩绍。
北固山上的北固宗主。
都是如此。
听到这里,公孙度终于懂了。
“你的意思是先给旁支那三个老不死一点希望”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公孙度同样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
他记仇。
这么多年来,他以镇辽一城、一军,在朝廷某些人猜忌、打压之下,还跟始毕那条疯狗死磕这么多年。
除了胸中大义外,未尝也没有这个原因使然。
同理,嫡脉、旁支多年争斗,旁支得势时,更是对嫡脉多有打压。
这让他如何能不记恨
若非如此,韩绍又怎么可能用轻飘飘一句攘外必先安内,便让他跑来族地掀桌子。
如今一朝得势,公孙度自然不想让旁支庶脉那些人好过。
可此时韩绍这话,倒是提醒了他。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狗急尚且跳墙。
如今大战将启,要是不给那些旁支庶脉一点希望,难免有人
想到这里,公孙度眉头紧蹙,然后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似乎在权衡。
半晌之后。
公孙度忽然回首望向韩绍,叹息道。
“难怪李文静那匹夫对你多有赞誉,确实不凡。”
过往公孙度对韩绍这厮,多少还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心态。
之前李文静口中所谓的英雄枭雄之说,公孙度也只觉得有点过犹不及。
可现在看来,却是他有些以貌取人了。
甚至就连老祖他
公孙度这话说着,心中猛地生起一道念头。
垂目与韩绍对视间,公孙度忽然压低声音开口道。
“吾婿欲天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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