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萧寂言的背影上,先是看了看男人那被腰封束起的窄腰,而后不自觉往上,看到了一堵高墙似的宽阔肩背
苏宜丹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可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前面的人便冷不丁停下了脚步。
萧寂言半转过身,分明看到发着愣蒙头往前的女子,却没有出声。
等对方一头撞上来,揉着脑门眨眼时,才缓声问“发什么呆”
走路撞到人身上自然是不痛的,只是方才撞上去时,迎面竟扑来满鼻的冷香。
说不出是什么香味,并不浓郁,却别有一种幽深凛冽的意境。
这种味道,她以前也闻到过。
便是在灵德寺厢房那次,当时还是大皇子的萧寂言身上便满是这种冷香。
就藏在那披散的长发里、敞开的衣襟里,被她深嗅过许多回。
如今鼻腔的气味猝不及防与回忆中重合,苏宜丹吓得几乎不敢呼吸,睁着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实则惊慌与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萧寂言没料到她反应这样大,微微挑了下眉“撞就撞了,又没说罚你,我有事与你交代”
苏宜丹脑子还嗡嗡的,胡乱点点头。
“你怀里是只阴阳壶,一会儿在席上若要斟酒,给我倒些水就行。”
听了这话,苏宜丹才慢慢缓过神来,举起怀里的酒壶来回观察。
她听说阴阳壶还是在话本里,据说一壶能装两种东西,都是用来给人偷偷下毒的。
这只壶里应该是一边装了酒,一边装了水,倒酒的时候只要按住机关,便能偷偷换成水。
看来他酒量不行
难怪要特地找个人帮忙倒酒。
只不过这活宫人与侍卫都能干,何必非要把她扯进来,就这么相信她么
苏宜丹心里直嘀咕,研究
了半天也没找到机关。
一旁的林公公正要过来讲解,就见自家陛下先一步伸了手。
萧寂言将手指摸到龙形壶把底下,有一截凸起的龙尾“这里。”
这截机关与壶把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来,设计可谓巧妙绝伦。
苏宜丹好奇地摸索过去,可龙尾没摸着,先摸到了男人还没来收回去的手指。
她被烫了一下似的连忙缩手,下意识朝对方看去。
萧寂言生得极其俊美,斜飞的眉、高挺的鼻,还有那双如同画中人一般标志的矜贵凤眼,没有不惊艳的。
对方也正看着她。
男人眼尾细长的凤眼深邃,漆黑的瞳仁里落了几点细碎的光。
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可兴许是对比了梦里反复出现的阴沉眼神,竟显出两分温柔的意味。
苏宜丹不禁有些恍惚。
其实她刚才就隐隐觉得不对,只是没有时间思考。
现在仔细一想几次短暂的照面,好像好像新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没有让她下油锅,也没有拿剑把她捅个对穿。
甚至扶她免礼、借她帕子擦嘴。
如果萧寂言真的痛恨她,早就有无数方法折磨她,怎么会让她平平安安到现在
难道他真的那么大度,连自己被陌生女子轻薄都可以不计较
苏宜丹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陛下看着不是那般大方的人。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只剩一个可能
难道说萧寂言不记得了
他没认出当初灵德寺厢房里的人是她
仔细想想,那天他们两个都中了迷魂香,萧寂言中毒更久,神志更加不清醒。
她误打误撞进去的时候,对方都已经说不清话了。
这种情况下,记不清脸的确是有可能的。
苏宜丹心神震动,越想越合理,甚至有种恍然大悟的通畅感。
似乎一切都解释通了。
她看着面前的新帝,心里有羽毛在挠似的,恨不能立即问出心中猜测。
可又担心,万一他本来不记得,她一提反而让人想起来了怎么办
苏宜丹就这么偷看一眼、又偷看一眼,心思百转千回,却一句都不能与外人言。
她要憋死了
所以他到底记不记得呀
女子那双水润杏眼里含着几分明晃晃幽怨,映着明媚的春日格外灿烂娇俏。
萧寂言当作没有察觉她的欲言又止,只是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个大雪倾城的寒冷冬日,微微低垂眉眼。
他一路走来见惯物是人非,幸好,春光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