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它的是一头高大的通臂猿,后背一片血红,右臂还不太利索,显然受了重伤。
它和剩下的妖怪都在掩在矮树丛中前进。
话音刚落,半空中落下几道飞虹,比发箭的速度还快,噌噌噌将狍子射成了筛子。
“灵山追上来了,快走!”通臂猿冒险荡了个秋千,蹿过两丈见方的一块空地,立刻就有两道飞剑跟了下来,附骨之疽一般紧追不舍。
又来了。通臂猿使了两道诡计,才将飞剑甩掉。
盘龙荒原上出现的修行者,真是越来越强了。它方才只打倒了两个,自己就受伤不轻,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气力都快随鲜血流光了。
呵,等着吧,母尊大人早晚会给这些不知敬畏的蠢货一点颜色瞧瞧!
它急急道:“到驿馆后面的林子里去!只要冲上黑土,我们就安全了!”
黑化的土地就是地母感官的延伸,在黑土上发生的事,很难瞒过地母。且玉京城的妖怪们在黑土范围内战斗,力量都能得到强化。
只要逃到黑土上,地母察觉到它们被修行者追杀,援军随后就至。
但是从矮树丛到驿站,隔着一大片空地。众妖只得咬牙冲了过去。
在这过程中,又有三头妖怪被击倒。
通臂猿也受了伤,但总算带着三个手下冲进白垣站后的树林。这里林木茂密,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偶尔才有一丝阳光能照到地面。
天上的修仙者目力也被阻挡,通臂猿才得了喘息之机。
它们着急忙慌往林子深处蹿去,冷不防白垣站最后一排土墙竟然动了!
这里的屋子可不是横平竖直,几十年前开发白垣站的都是私人,缺乏整体规划,有些建筑就盖得很抽象。后来官方接手,建造和管理都是越来越正规,于是经过几轮加盖,旧屋反而就排在最后方了。
这些旧屋已经残破,最多只能当储物间或者柴火间用,外墙爬满青苔,瓦片排列不齐,整体被树荫遮蔽,终年不见天日。
所以妖怪们从旧屋边上经过,正眼都不瞧它们一下。
逃命呢,哪有那工夫?
所以它们没能发现,其中一个又矮又肥又圆的屋子,突然动了。
“咻”,后方仿佛一点异响。
通臂猿转头,没瞧见敌人,但手下却少了一个。
“白狗和鹿蜀呢?”
狼獾子往边上看了看:“不知道,没转头之前它俩还在……”
话刚说完,有个影子从它斜后方掠过,快得像阵风,狼獾子一下就闭上了嘴,因为它脑袋掉了。
掉得那么自然,就像一粒尘埃落回地面。
这林子里有埋伏,灵山真特么卑鄙!通臂猿心头一紧,停下脚步左顾右盼,全神警戒。
就在这时,它竟然瞧见一栋矮房子咧开嘴,对它笑了。
那是好大一张嘴,一笑就咧到耳后根。
它刚觉毛骨悚然,有个红影兜头而来,像条暗红色的布绸子。通臂猿不及细想,往边上一滚,险而又险躲过,那红绸带擦着它的胳膊过去,无声无息在地上扎出一个小坑。
这时它才发现,后方哪里是什么矮房,分明就是个硕大的蜗牛壳子!
蜗牛?但……
它活了好几百岁,没见过蜗牛有这么粗壮的大腿。并且方才飞来捕它的红绸带,就是这玩意儿的舌头!
它的同伴,就是这么没的吧?
通臂猿不恋战,转身就逃。
它回去一定要报告地母,灵山这些狡猾的修仙者……啊!
十几息后,天空飞过三头黄嘴大雁,几名术师从它们后背跳下来,站在白垣站左顾右盼。打伤狍子的剑,就在他们身后的剑匣里。为首一人道:“师弟,你方才不是感应到,这里有十几头妖怪?”
他手里握一把木杖,杖顶盘着一条小蛇,黄白相间,正朝着他吐信子。
“哦,都聚在一起……消失了?”
这回,小蛇朝着地面吐信子。它从高空就能发现林子里的生命体,但不是透视,而是感应到活物身上的能量。
这人走到林间,俯下身去摸了摸地面,指尖都是粘液。
“也是个妖怪,恐怕是被地母救走了。”他叹息一声,“可惜了,差点就追到头目了。”
小蛇又抬了抬头。
“哦,有天魔的气息?天魔和地母果然沆瀣一气!先抓这几个小的回去审问,泗海仙长催了好几次了。”
通臂猿几个手下还在空地上,重伤难起。这几人抓起俘虏,再次乘雁飞走。
……
待几名修仙者离开之后,蜗蟾又从白垣站后头钻出地面,慢悠悠地啃起了地上的青草。
前不久才下过雨,这暗不见天的林子里长着五颜六色的毒蘑菇,在蜗蟾吃起来每个口味都不同。它吃嗨时就会摇头晃脑,两根触须前后左右乱摆。
但在蜗蟾的腹内空间,几个俘虏被捆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