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翼等戚继光说完之后,将戚继光的将令再次重复了一遍后说道:“我补充一点,上船的火器,主要集中在李如松率领的奋武团营,该团营,攻打的邪马台军港是我大明修建,是唯一坚城。”
戚继光看了看堪舆图,才点头说道:“我认同你的建议,集中优势火力,进攻邪马台。”
“此战上对马岛和下对马岛,即便是无法战胜,我与马林二部,也可以掣肘对马国守军,迫使对方,无法对邪马台军港增援,只要拿下了邪马台军港,此战大明已胜。”
“水师会封锁对马海峡防止倭寇增援,我再次强调一遍,对马岛多山少田,易于埋伏,各部严肃军纪,绝不可冒进,互相配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现在,诸将领调兵火牌,听我将令,全军出击!”
“末将领命!”众将士终于等到了军令。
万历十五年十一月十二日,在鼓声和号角声中,大明军从釜山港倾巢而动,向着对马岛而去,帆船船帆遮天蔽日,披着晚霞的万丈金光,划出了一道道的浪花尾痕。
在军令之外,三路进攻的每一路都准备二十名天文生,三班轮换观测天象风向,若是有风暴来袭,立刻撤回釜山和固城方向,每一名军兵,携带了五日的炒面(面粉),水囊、两斤火药等个人补给,而在固城港、巨济岛、釜山,囤积了两个月的军事补给。
大明派遣了一百八十名海防巡检已经提前登上了对马岛,并且对金石城、邪马台金田城、比田胜城进行了全面的渗透。
陈天德,大明水师海防巡检的瞭山,是陈璘的好友,曾经在三都澳私市案中立下了大功。
在倭患肆虐的时候,陈天德的家人乡民,全部死于倭寇屠刀之下,而他本人,也被倭寇戏弄,甚至被弄成了阉人。
他对倭寇只有恨意。
即便是成为了瞭山,他依旧深入虏营,搜集情报,奏闻过倭寇在汉城制造的种种惨案。
比如陈天德就亲眼见到,一个二十四人队的倭寇,占领了汉城周围一个三百人的小村落,在短短五天内,这二十四个倭人,就杀死了所有的男人、孩子,投入到了村口的井中,在十五天时间里,把所有女子玩弄至死,连井都装不下这些尸首。
大明军收复汉城之后,清理到了这个井口,腐烂的恶臭、密密麻麻的蛆虫、手臂长而且十分凶狠的老鼠、天空还有各种食腐飞鸟盘旋,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最后这个井口还是被阉割的倭人全部清理干净,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才没有酿出瘟疫来。
陈天德在邪马台金田城中,邪马台军港的选址,并不在主航道上,但这是一个军港,主要是保证狂风巨浪的飓风之下,军队船只的安全,避风港,而在军港之上的小山坡上,是金田城。
金田城是典型的山城,山道盘旋,山道的两侧都是土垒和石垒,外郭城线绵延十二里,在城中还有神社、寺庙等建筑,这样的山城,在对马岛一共有六个之多。
十一名海防巡检,被陈天德召集在了背风的山窝之中。
陈天德伸手感受下了下风向说道:“整个对马岛守军为一万五千人,还有两万三千的败兵被安置在了别的山城,防止生乱,而我们所在的邪马台军港、金田城,守军有三千五百人。”
“风向变了,大明军可能会发动进攻。”
“我们要做的是,毁掉对方为数不多的火药库,一共三个火药库,存放着两万五千斤的火药,这是倭寇手中,唯一能威胁到大明重步兵的武器。”
“我带两个海防巡检,前往最大的火药库,靳承平,你带三名海防巡检,前往崖上火药库,靳承安,你带四名海防巡检,前往军港火药库。”
“是。”靳承平和靳承安是亲兄弟,来自大名府,没有遭受过倭患,但依旧同仇敌忾,而且他们已经是海防巡检水师坐堂,再往上一步,就是瞭山了。
瞭山都是千户,坐堂是百户,这两个职位是世袭军户。
“诸位。”陈天德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说道:“此行凶险,我们的名字或许会被遗忘,我们的功绩会被遗忘,但山记得我,江河记得你们。”
陈天德肃穆站立,手放在了胸口,低声唱道:“苍生如海,吾为粟粒。”
这是《无名之歌》,是松江巡抚申时行仿照当年红巾军揭帖体创作,写给海防巡检的一首军歌,每当海防巡检要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时,就会唱一次。
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在小小的背风山坳里响起,声音很低沉,但极为坚定。
“苍生如海,吾为粟粒;洪涛万里,吾作浮沤。踏破乾坤十万路,伏惟草芥效命秋。长河浩荡东流去,孤帆一点未曾休。莫问名姓镌竹帛,且将碧血沃神州。”
“烽烟蔽日,吾为萤火;铁甲连山,吾作尘沙。扫尽狼星十二阙,敢以微躯补天斜。丹心可铸轩辕鼎,白发犹系汉家槎。不羡麟阁图形貌,唯愿赤心遍红霞。”
“青山识我骨,沧浪记吾舟。社稷岂忘无名子?丰碑自在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