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学制之前,不允许传教的保守,是对大明万民的负责,是保护。
看看兰奇洛特就知道了,这个年近六旬的狂信徒,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传播福音,但他不管所谓的福音,究竟是福是祸。
大明的班房比监狱还难受。
兰奇洛特经受住了松江府衙门的各种大记忆恢复术,除了各种刑具之外,还有小黑屋,就是一个很逼仄连转身都困难,没有任何光源的房间,一关就是七天。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站笼,这也是一种为难人的手段,一个很高的木箱里,将案犯的脑袋卡在站笼顶部,整个人被挂在站笼里,脚下垫着几块砖,案犯必须要竭尽全力伸脚,脚尖才能点得到砖头。
兰奇洛特经受住了这样的考验,用他对主如同钻石一样纯粹的信仰,抗住了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刑罚。
大明的刑罚,没有撬开兰奇洛特的嘴,这家伙依旧用虔诚信仰对抗着这些刑罚。
陈末在做墩台远侯的时候,也被北虏,用类似的站笼为难,只不过不是木箱,而是绳索套在脖子上。
只要他坚持不住,就会死,他被挂了整整七天,这些北虏这么吊着他,就是拿这种方式取乐,想看他挣扎,想看他求饶,想看他跪下。
陈末被放下来,被关在羊圈里,他逃走了,后来他用了整整七个月,把那个小部落,一百二十三人全都杀了。
松江府用的站笼,就是陈末的发明。
陈末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十分锋利的一把利刃,无论要对谁出手,都能将对方屈服的利刃。
京师百官不是很害怕缇帅赵梦佑,因为赵梦佑也在文华殿廷臣的名单上赵梦佑讲道理,但大多数朝臣们都不想落到陈末的手里。
陈末不讲道理,他办案就一个原则,圣意为准。
陈末有自知之明,因为他读的四书五经是陛下注解的,陛下对于儒家对于修身,修养道德有着独特的理解,那就是搞清楚我是谁,陈末就搞清楚了这个问题。
兰奇洛特是个狂信徒,他十分虔诚,如果解刳院无法击垮他的虔诚,他只好动用那些久久没有动用的刑罚了。
“来了?”范无期出现在了东郊米巷的小门,看着陈末笑着说道。
陈末示意缇骑将兰奇洛特交给了范无期,才开口说道:“这是今天的案犯,一个传教士,汉话很流利,十分虔诚。”
“哦?虔诚?”范无期眼睛一亮,看着兰奇洛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稀罕玩意儿,狂信徒的身体构造,和普通人会不会有所不同?
大明缺少这种狂信徒的标本。
“范医倌,这是案犯,不是解刳犯,还没审判。”陈末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下,开口提醒范无期,不要胡来。
“会移交吗?”范无期有些失望的问道。
“有可能会,有可能不会。”陈末摇头说道,这取决圣意。
“好。”范无期带着两个学徒,将兰奇洛特领走了,小门缓缓关闭,为了不让缇骑们承受过重的精神压力,一般缇骑移交案犯,不会进入解刳院内。
“指挥,这个范大夫,就是之前那个范应期吗?”一个第一次来解刳院的缇骑,十分好奇的问道。
陈末点头说道:“是,因为吸食阿片,自己把自己圈在了解刳院里不肯出来的范无期。”
范无期是陛下给改的名,陛下时常念叨他,这人因为牙疼,吸食了阿片,失去了一切,本来他是晋党的哼哈二将,如果顺利的话,范无期应该和王家屏一样身居高位了。
“他既然已经戒毒,为何不肯出来呢?看着怪吓人的。”这缇骑不知为何,觉得这范无期有点吓人,话不多,很温和,但就是很吓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煞气。
陈末闭着眼思索了下,低声说道:“现在的范无期,是个…变态,他还是在里面待着吧,外面不适合他,他看谁都像是标本。”
范无期看人的眼神,有点像屠户看猪的眼神,上下打量,研究下什么部位最有价值。
范应期把他对功名利禄渴望、对阿片的渴望和厌恶、对自己过去人生的清算,全部转为了对解刳的热爱,整个解刳院最厉害的那把刀,就是范无期。
范无期把厚重的解刳论再次完善了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血肉,并且利用自己的画功,画出了各种器官的模样。
没过一刻钟,兰奇洛特就被抬了出来,躺在地上,嘴唇发白,整个人不停的不规律的抖动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什么,不是拉丁语,也不是汉话,因为根本就不连贯。
兰奇洛特已经恐惧到失语了。
“不过如此。”范无期有些失望,看着兰奇洛特摇了摇头。
范无期非常失望,他还以为狂信徒的身体构造会有所不同,至少面对大恐怖的时候,会比普通人表现更好些。
如果狂信徒真的可以抵挡大恐怖,那么就可以用信仰抵抗对阿片的渴望,他范无期就可以离开解刳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