刳院,走着进去、抬着出来,那一屋子的标本,每多看一眼,理智都会降低许多。
“第三份证据。”陈末继续问道:“你是否接受了兰奇洛特赠送的两名泰西侍女。”
“是。”黎牙实也没有反驳,承认了这一事实,两个大活人就在他家里住着,没什么好抵赖的。
日耳曼女子,是从泰西拉到松江府卖的奴隶,大明和泰西的贸易,泰西非常窘迫,大明对泰西商品,几乎没有什么需求,奴隶算是为数不多的泰西特产。
“第四份证据。”陈末拿起了另外一份案卷问道:“你是否利用职权,为兰奇洛特的商船获得船引提供方便。”
“是,秘鲁总督府也有到大明的珍宝船,这些不属于西班牙皇室的珍宝船,也需要船引,我在礼部,礼部管辖船引,我在礼部曾经为这些船引活动过。”黎牙实没有抵赖,他不承认,刊发船引的礼部官员,也会承认。
陈末继续审问,黎牙实面如死灰,一份份证据,铁证如山,每一份证据,都拉近了他和解刳院之间的距离。
陈末审问结束,示意缇骑将黎牙实押回牢房。
“陈指挥,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黎牙实在被押走之前,抓着后悔椅询问着自己关切的问题。
陈末看着黎牙实,平静的说道:“应该没有了。”
“谢陈指挥照顾。”黎牙实站了起来,腿一软又坐了回去,两名缇骑将他带回牢房时,是把他拖走的。
这次怕是死定了,陛下对待敌人素来如寒风般凛冽!
“黎牙实,你怎么又又又被抓进来了?又编排圣上笑话了?”沙阿买买提还在蹲班房,见到了黎牙实被拖进来了,眼前一亮,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圣旨让沙阿买买提蹲十五天,已经超期,但圣水的事儿还在复查,他没有被放出去,不过他已经摆脱了嫌疑,只要等蒙兀儿国的太子走了,他就可以出狱了。
黎牙实经常被抓,这事使者们都当个笑话看,简直是天生诏狱圣体,沙阿买买提还以为黎牙实是编排陛下节俭的笑话,被送了进来。
大明最高机密,岂能被如此泄露!
黎牙实靠在牢房的墙角,低声说道:“不是,我的朋友走私硝石到倭国,他攀咬我,说是我指使的。”
“走私硝石,多大点事儿…不是,什么东西?硝石?你疯了?!”沙阿买买提一听不是泄露机密,松了口气,但一听是走私硝石,惊骇到了极点,甚至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在大明,粘上什么罪名,都不要粘上通倭!这是沙阿买买提在大明生活多年的经验之谈!
大明对通倭的处置,向来是从重从严,更遑论走私硝石了,这简直是把九族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黎牙实也敢干!
“黎牙实,你真的是对你的费利佩殿下非常忠诚!你对你的主也十分的虔诚!我不如你,我喝高粱汁,吃大耳朵羊,我真的不如你虔诚,不如你忠诚啊!沙某佩服。”沙阿买买提又退了两步,伸出了大拇指。
在沙阿买买提看来,黎牙实真的是太忠诚,太虔诚了!为了罗马教廷的传教和开拓,黎牙实连九族都舍得。
当然大明也不会到泰西抓黎牙实其他亲戚,可他家里人,全都要被满门抄斩的!
“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信吗?”黎牙实眉头紧蹙的说道。
沙阿买买提连连摇头说道:“我信不信不重要,朝廷信不信你?你可是大明京师人文风景之一,缇骑不会轻易冤枉你。”
黎牙实是社会影响力极大的公众人物,他多次给杂报写稿,甚至还有两份政论,登上过邸报,一份是黄河让王权战胜神权;一份是宗教对人的异化。
若非缇骑有确凿证据,这种社会影响力巨大的人物,是不会轻易逮捕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黎牙实绝望了,沙阿买买提说的太多了,他算是比较重要的人,陛下知道他的名字。
他想祈祷,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这个背信者,就是祈祷,神也听不见。
陈末审完了黎牙实,又提审了几个礼部官员,这几个礼部官员,都是被黎牙实一起连累才锒铛入狱。
当陈末开始询问的时候,这几个礼部官员觉得不敢置信,黎牙实翻译泰西算学、天文学,真的是又快又准,黎牙实为此恶补了许多算学、天文学知识,力求翻译精准。
德王朱载堉看了都说好,黎牙实翻译的所有书籍,都被收录到了格物院藏书阁,被许多天文生借阅过。
陈末问完了礼部官员,去了通和宫汇报了审问结果。
朱翊钧十分关切这个案件,他看过了人证物证书证,看了口供,哪怕再不相信,所有证据都证明,黎牙实的确是个高级间谍。
“这红毛番果然是狼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他几次编排朕的笑话,朕看在他翻译有功的份上,都宽宥了他!忘恩负义!”朱翊钧看着桌边的《论新星》,拿了起来,但最终没舍得扔出去,他感到了愤怒,被背叛的愤怒。
连他的神都抛弃他了,朱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