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意赅的说道:“这东西,卖的有点太贵了。”
烟草专营能上交这么多的利润,完全是因为贵,烟草其实是一种非常非常好养活的农作物,它比大白菜还省心的多,朱翊钧是个农学家,他很清楚烟草有多好养活。
吕宋等地的烟草田,一亩地一年能收获300斤干烟叶,一件烟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的烟丝,成本不过一两银子,能卖二十多银。
这玩意儿的利润最大源头,就是因为官营。
大明的官营呈现了两面性,一方面,官营的烟酒都非常的贵,另一方面官营的煤钢都比较便宜。
煤钢专营就卖的便宜,一斤煤六文钱,已经很多年没有涨过价了,各种铁器的利润其实也不是特别高,一把铁锄一百五十文,一把铁铲一百二十文,一整套的马具一银八钱,水井筒车八银四钱,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大明外贸的径尺铁锅一银一口,跟抢钱似的。
而且随着北方115个官厂的不断营造投入使用生产,铁器的价格在可见的未来,是涨不了价,甚至可能降价。
烟草专营,其实就是朝廷取了一个对民生影响极小、成瘾性较高、又不会马上对健康构成危害、非生存性物资的税点,进行暴利经营。
其实就跟皇庄里售卖的国窖一样,国窖不是很好喝,但卖的非常红火,价格也十分昂贵,和烟草的逻辑是完全相同的。
当初士大夫们的担心,还是出现了,朝廷为生财富国之计,掊克聚敛。
但这种聚敛表现出了一定的克制性,大明上下普遍可以接受,反正皇帝拿了银子,也是建设驰道和学校,而不是用于自己的骄奢淫逸。
“先生当初跟朕讲,这历朝历代的朝廷,其实就一句话,从哪里弄钱粮,又把钱粮用到何处,可是这朝廷国帑、内帑的亏空,没人问,也没人敢问,因为朝廷亏空这件事,就不能提,一提就是在质疑大明的天命是否仍在。”
“今日再看,朕深以为然。”朱翊钧将户部大计的账本收好,由衷的说道。
在张居正看来,朝廷千头万绪,其实归根到底就两件事,搞钱和花钱。
庙堂枢机,财赋所出之源,国用所耗之途;国帑空亏,廷臣莫敢问,亦莫能诘。盖帑虚之议,实为天命之疑,触之则涉天听,言则犯大讳。
有次朱翊钧问张居正,严嵩如何?张居正没有正面回答陛下,而是说了这段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朱翊钧也没有追问,后来他想明白了。
严嵩这个众所周知的大贪官,能够纵横朝野二十年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他能搞到钱,让东南平倭有军需,让西北拒虏有饷银,所以满朝文武都知道严嵩是个贪官,但就是没人能打倒严嵩。
张居正对严嵩的评价,大抵就是严嵩在给嘉靖皇帝遮风挡雨,这样皇帝、朝臣们就可以不用触及国帑空亏这个致命问题了。
张居正和严嵩都是首辅,当国日久,张居正的应对和严嵩不同,他挑开了这个脓疮,然后想办法让这个伤疤愈合。
“现在,朝廷有钱了,更加应该注意的是怎么花钱的问题了,而且也要注意,真的花出去,而不是一层一层的拨下去,最终兜兜转转都变成了私门之利。”朱翊钧说旧事,是为了当下国事。
张居正想了想说道:“严厉治贪治腐,这些蠢笨之人,尸位素餐也还罢了,若是都和李文全、李文贵这等,钱贪不到多少,还坏事,万历维新,万事不成。”
朱翊钧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张居正是反对反腐抓贪的,他的路线是治理裙带姑息之弊后,再进行反腐抓贪,因为姑息之弊不除,反腐抓贪只会变成党同伐异,而不是吏治工具。
高拱在隆庆年间多次反腐抓贪,最后晋党无一人被罢黜,就是典型的教训。
朱翊钧和张居正沟通了一下反腐抓贪的力度,考成法、吏举法再加上都察院逐渐可以履行职能,反腐抓贪的力度,可以继续加大了。
朱翊钧翻找出了几本奏疏,递给了张居正说道:“广西总兵戚继美、两广巡抚刘继文、广州府知府万文卿已经从镇南关撤离,撤兵引起了朝中部分御史的不满,在这些御史看来,安南和缅贼东西夹击老挝,这打的是老挝吗?打的分明是大明。”
“这些御史认为,就该趁此良机,大举南下,一战灭安南四大家,再次将安南郡县化。”
这几本奏疏,张居正都看过,而且也给了浮票,皇帝既然当面询问,显然是有些想法。
“陛下,此时不是再复交趾十三司的最佳时机。”张居正面色凝重的说道:“从国力、军力来看,安南毫无抵抗之力。”
“朝廷庙算准备钱粮,调集精锐京营佐以两广精兵,火铳火炮快速帆船齐上阵,让饱读诗书的笔杆子们从秦时明月书到现在,以壮声势,再写一篇荡气回肠的檄文,就可以出征了。”
“甚至还可以准备好最为苛刻的条件,逼迫安南四大家签署,再准备好《南征记》和《英豪录》,到时候又可以大胜特胜,对内威慑势要豪右听话,对外